瑟瑟秋風捲起地上的銀杏葉,無數金黃的小扇子在半空中如蝴蝶翩躚,飛翔的姿態演繹著繽紛多彩的秋意。

如此美妙絕倫的景色,二人卻無心觀賞。

霍昶說完剛說完這一番話就有些後悔,他的願望藏在心底許久,被沈靜隨口一問,他便脫口而出,先前的隱瞞和謊言都成了笑話。

霍昶小心翼翼地看向沈靜,她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靜。霍昶面上不在乎,心臟卻在胸腔裡狂跳起來。他此刻只希望沈靜能傻一些,或風再大一點,把方才他衝動的話語吹散。

許多事情還不到和盤托出的那天。

但霍昶知道,他說出這番話也並非完全無心,甚至他潛意識裡想說這番話很久了。

如今,從霍昶得到的情報來看,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想要朝沈靜出手。接下來,那些人的動作會越來越明顯,沈靜知道內幕肯定是遲早的事。

霍昶也心急了,他害怕萬一何時他一個疏忽,沈靜將立於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他希望沈靜能早點認清他的立場,信任他,藏到他的羽翼之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見沈靜凝望著霍昶,他的一番話讓沈靜感到眼前的男人十分陌生。

在沈靜眼裡,安國公府可謂是十分低調的存在。在朝堂上,霍昶和其他家中有同等爵位的官員相比,實在算不上有權有勢。偶爾,沈靜和霍昶交流時,也沒有察覺這個男人有什麼政治野心,但同時也不存在對皇族的效忠。不過也是,如果霍昶從早到晚把“忠於皇帝”掛在嘴邊,沈靜早就不會理他了。

可是,沈靜才發現自己看錯了,如果她沒理解錯,霍昶可不是沒有野心,而是野心大過了頭,被他刻意收斂。

風吹得愈發的大,方才還在空中翻飛的銀杏葉被秋風甩進旁邊的小河中,大都隨波逐流,被水流帶到深潭中,還有些卡在河岸邊的岩石縫隙裡,等待著腐爛發臭。

沈靜鬢角的碎髮全都被風吹到腦後,也許是臉側少了這些若有似無的遮擋,沈靜身上泛起前所未有的冷意,脊背上冒起了雞皮疙瘩。

她強壓下湧上心頭的慌亂,腦中開始細數霍昶的種種所作所為。

沈靜越是細想,心中疑竇的種子越是生根發芽。

她想起了那個在柴房裡的夜晚,那時候她手上的勞動有多鎮定,心裡就有多不安,彷彿激流中的一葉扁舟,永遠無法靠岸,只能任河水擺佈,沉浮不定。

第二天早上,當沈靜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臥室裡,對自己的掌控感才逐漸回到身體裡。

而那個時候,霍昶告訴她,那個晚上二皇子死了。

沈靜腦子裡一直都極其清楚,皇族爾虞我詐,冷酷無情,若是二皇子不死,死得就是她和其他霍家人。

但是,沈靜心底裡始終不敢忽略一種可能性,霍昶到底是為了自保還是說從最開始他就是在設計了二皇子。

更可怕的是,霍昶對皇帝和二皇子的瞭解程度之深,竟然膽敢把整個安國公府的安危放到棋局上與那父子倆對賭,最後還能全身而退。

霍昶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不對,這才是完整的霍昶。

笨嘴拙舌的人是他,心機深沉的也是他,一個極其矛盾割裂的存在。

沈靜:「系統,你說霍昶有病嗎?」

系統:「實驗室不是醫生,但可以提供相關論文案例進行參考。」

沈靜:「不必了。」

沈靜就這麼靜靜地盯著霍昶看了許久,霍昶神色如常,沈靜尋不出破綻。但直覺告訴她,霍昶並不平靜。

可沈靜現如今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她知道霍昶不會傷害自己,但理不清霍昶的目的何在。

沈靜望著霍昶,慢慢地後退了兩步。這樣腦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同事,實在是有點超出她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