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它本就是一體的。”(柒什一)

“哈?!”

鶩若白聽到柒什一說出這句話,雖然努力抑制,但還是沒忍住,發出了驚疑的喊聲。

“世界的管理者,是替世界之主管理這個世界的存在。你是學物理的,應該能夠理解的吧,世界並非是一個穩定的系統,如果任由它自己肆意發展,很容易就走向崩毀和混沌。我們的責任,就是時刻關注世界可能出現的問題,並在其發生之前出手阻止。”(柒什一)

“那你們都處理些什麼問題,能不能給個例子?”(鶩若白)

“比如,太陽系的維護。太陽系用你們物理學和數學的話說,是一個典型的多體問題,各大星體之間由於彼此的引力而不斷改變著自己的運動方向和位置,老實說,極其不穩定,稍有不慎,行星中的一個就有可能偏離自己原先正常的軌道,甚至最終與其他星體相撞。如果是其他星系,我們不用管,因為星體之間互相碰撞融合,本就是宇宙的常態,但是太陽系不行,太陽系必須保持穩定,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太陽系上有一個星球,這顆星球上有意識體,所以我們不能讓太陽系亂套,每當太陽系裡的某個行星即將偏離正常軌道時,我們便出手,將其重新穩定,以保持太陽系是一個恆久不變的系統。”(柒什一)

“多體問題……”(鶩若白)

“還有就是阻止任何無許可權的時空更改行為,時空不是能隨隨便便想改就改的。所以無論你們地球人也好,其他星球上的智慧生命也好,正常情況下都是不可能發明出時光機的,因為我們是不會允許你們肆意穿越時空的。”(柒什一)

“咦!”

鶩若白聽完這句話,頓時心虛起來,因為她剛才就是在研究時光機。可是柒什一既然這麼說了,那她是不是也該斷了念想呢,畢竟世界的管理者親自開口說了,是不會允許任何人擅自穿越時空的。

“可惜有時也會有監管不力的時候。”黑影發出的聲音沒有語氣,但語調也並非機器般僵硬,能聽出它的確有自己的思想,不過可能欠缺了感情。

它隨後說道:

“世界之主創造出這個宇宙,然後隨機地在某些地方播下智慧的種子,隨後祂便會仔細觀察起這些智慧能夠在各自的星球上結出怎樣的果實。但是最終,所有的智慧生命都陷入了無休止的內部爭鬥中,最終在戰爭中毀滅。世界之主只好一次次重新播下智慧之種,每一次都希望能和上一次的結局有所不同,但是最後的結果卻總是一樣——擁有智慧的生命總是充滿了懷疑和猜忌,對同在一顆星球上的同類們抱有深深的敵意,最終在互相的鬥爭中,彼此一同毀滅。世界之主最終厭倦了,祂於是再一次重新播下智慧的種子,而後自己便沉眠起來。

祂在沉眠前,創造出了我們——世界的管理者,目的自然是希望我們代祂管理這些智慧生命。祂希望自己在沉眠醒來之後能夠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結局,但在此期間智慧生命們生存的星系必須有人管理,以防止智慧生命被外力所滅絕。世界之主為不同智慧生命的居住星系用數字編號,每一個星系分配一位管理者,自然管理者也有了和星系一致的編號,我們的編號,就是71。”

鶩若白聽完黑影的講述,感覺十分不可思議,倘若這些都是真的,那絕對是顛覆人類認知的知識。

“正常情況下,我們沒有名字,只有代號。你身邊的那個傢伙,把自己稱為柒什一,也算是合情合理,因為我們的代號就是71。”(黑影)

“所以,你也可以叫柒什一嗎?”(鶩若白)

“不,我給自己起了個名字,你可以叫我,守胥。”(黑影)

“守胥?”(鶩若白)

“是的,這是我,或者說,我們,的新名字。包括你身邊那位。”(黑影)

鶩若白眨眨眼睛,看向身邊的柒什一,柒什一注意到她眼神裡似乎在向他求教,於是說道:

“你依舊可以叫我柒什一,它的話,你可以叫它守胥。”

“哦,哦!”

鶩若白看看柒什一,又看看守胥,這兩個傢伙現在長著完全一樣的面孔,但是卻能一眼看出差別——柒什一表情帶著警惕,眉頭微微皺著,看得出來周身散發著寒意;守胥面無表情,倒像是個機器人一樣,臉上讀不出任何情緒或是情感來。

“那麼,你們是一體的,這是什麼意思?”

鶩若白聽他們說了半天,始終沒有說到要點,乾脆自己發問。

“意思就是……原本這裡的管理者只有一位,但是後來,因為對某件事情的處理方式發生了絕對的分歧,那位管理者一分為二,一部分化為了你身旁的柒什一,一部分化為了這個我。”

“是什麼事情?”

“……”

守胥默默看著她,沒有回答,它平靜的眼神裡看不出任何想法,也許是在計算要不要說出口。

“是你。”柒什一很乾脆地代它回答,“它主張把你帶走,而我主張把你暫時留下,於是意見出現了分歧,「我」一分為二,分成了這個我和那個我。”

“果然是我麼……”鶩若白似乎早有預料,所以此刻並不是特別驚訝,“那麼,為什麼要帶走我,又為什麼要把我留下呢?”

也是同一刻,兩個人同時脫口而出:

“因為你不屬於這裡,所以我有責任帶走你。”(守胥)

“因為我不希望你就此消失,所以我要留下你。”(柒什一)

守胥說出的,是客觀的原因,柒什一說出的,是主觀的意願。

這就是衝突的根本,是導致柒什一和守胥一分為二的最深層的原因——身為世界管理者應該盡到的義務,和身為一個有自己思想的個體想要達成的願望,兩者之間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是,無論是這個我,還是那個我,其實都知道,正確的做法是什麼,不然也就不會,我佔三分之二,你佔三分之一了。”

聽到守胥的話,柒什一捏緊了拳頭。

守胥是對的,他其實是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不對的,是任性的,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甚至有可能是違背了鶩若白自己意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