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與往日的不同之處不僅是一隻珠釵,人看起來也精神多了。

平日裡雖然她也常來沈家閒坐,但眉宇間總透著一股悲傷。

大家都知道她是為了亡夫傷神,也都照顧她的情緒,沒人提起大牛爹。

可今日,她眉宇間的悲傷已經散去,像是終於放下了心裡的陰霾,走路都帶著一陣風。

她的胳膊上挎著一個小竹籃,裡面是她剛烙的南瓜餅,放在碗裡熱騰騰的冒著熱氣。

看到小念念出來,她熱情的走上去把小竹籃遞上去,眼裡的慈愛化都化不開。

“念念,這是嬸嬸給你烙的南瓜餅,甜甜的可好吃了,來,快趁熱吃!”

小念念接過小籃子,甜甜的說了聲:“謝謝嬸嬸!”

李如蘭聽到外面的人聲,走出來見是郭氏,熱情的迎進屋,順便把小念念手裡的小竹籃接了過來。

虎子幾人在院子裡玩陀螺,大牛和小棉湊了過去一塊玩。

“妹妹!給你洗臉水接好啦!快來洗臉!”

小念念正想去看看熱鬧,聽到大哥喊她洗漱,趕緊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洗漱完畢後她回到屋子吃南瓜餅,正巧聽到郭嬸嬸和孃親的對話。

李如蘭摸了摸郭氏頭上的珠釵,打心眼裡為她高興。“過去這麼多年,郭嫂你可算是想通了。”

“生活總是要繼續,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不是嗎?”郭氏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可臉上還是有些悲傷。

“之前我總覺得,是我害死了他。”

“那時候,我覺得我頭上的這隻珠釵樣式老舊,想讓他去給我買一隻時興的珠釵回來。”

“可家裡哪兒有什麼多餘的錢,所以那天,即使天氣不好,他還是進了山。”

“臨走前他還說,打到獵物了,會去給我換一隻好看的珠釵回來。”

“我滿懷欣喜的在家裡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天黑,等到天亮,還是沒等到他回來。”

“他就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消失在了山林裡。”

郭氏說著,摸了摸頭頂的髮釵,苦笑道:“我覺得是我害了他,所以自此後再也不敢戴任何珠釵,只敢用木頭棍子簪頭髮。”

“大牛那孩子也是,覺得他爹是為了給他買冰糖葫蘆才出事的,所以一直不願意吃冰糖葫蘆,甚至連看都不想再看......”

郭氏說著,又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著說道:“我心底裡,其實是不願意相信大牛爹就這樣死了的。”

“我寧願他是嫌棄我不想跟我在一起,所以去了別處不願再回來,也不願意他死在那荒無人煙的深山裡。”

“這幾年我心裡一直懷有他沒死的希望,不然他怎麼一次也沒來我的夢中。他那麼疼大牛,即使不來看看我,也該去大牛的夢裡看看大牛。”

“直到昨日夜裡,我終於夢見了他。”

“那是我這麼多年來,頭一次夢見他。”

“夢裡的他還是三年前出去打獵的那副模樣,他跟我說對不起,再也沒法照顧我們娘仨了。”

“他讓我向前看,往前走。還說他就要走了,讓我們別再掛念著。”

“今天一早,大牛起床的時候也跟我說夢見了爹爹,就連小棉都說夢裡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叔叔。”

“他這是,向我們娘仨做最後的道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