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回到家裡,進到書房,這時已渾身溼透了,他只是將臉、手一擦,隨後攤開一張奏摺。

“臣上奏:”

奏摺上寫下三個字,但忽然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幅場景:曹閣老榮退致仕回鄉,風光無兩!

他忽然拿起筆,想要再寫下別的內容,但腦裡不由控制的再次出現另一幅:少年悲涼吟詩“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少年仰天長嘯:“蒼天,你的眼淚又為誰流?!!”

“哈哈哈哈哈哈……”他無聲笑起來,繼而出聲,接著大笑聲在書房迴盪,“哈哈哈哈哈……”

他眼角眼淚也笑了出來,良久,他漸漸地止住了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他忽然輕聲念出了這句詩,他的腦中又彷彿浮現出來,他初進錦衣衛時的場景——

“我等錦衣衛乃天子親軍,不可蠅營狗苟,只尊聖上,奉旨討逆!察貪官枉法,糾紀不臣!……”

這句話,是每一個錦衣衛最初進入錦衣衛所共同的宣誓。

“這麼多年了,我也快消磨光了,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哈哈哈哈哈,都去他|娘|的!

二十年了,沒想到,竟是被一個少年人激發了鬥志!”

他自語著,忽然“唰地”,他將那寫上了三個字的奏摺撕成兩半,扔入了垃圾簍,再次鋪開一張新奏摺,拿起毛筆,開始書寫——

“臣新鄉縣錦衣百戶何|勇,泣血上奏!:

新鄉縣,曹閣老強取豪奪、戕害人命、橫行不法……!”

一騎快馬,當天冒雨池出了縣城,北上。

“你們不能殺他!”

衛輝府知府邢尚元,在曹閣老的府邸,客廳,忽然站了起來,拍著面前的桌子,大聲說道。

“那樑子明勾結白蓮教,形同謀逆、叛國,我父親已經寫了條陳,具臣內閣和吏部了,想必不幾日就有訊息了,刑知府,所謂和氣生財,我現在就可以做主,工場的盈利,可以分你一成乾股,畢竟在衛輝地面……”

在邢尚元的對面正坐著一個三十多的青年,一身富貴公子打扮,端著茶盞,茶蓋輕拂茶杯,對刑知府說道,只是話還沒說完,已經站起來的衛輝府的知府大人邢尚元,就厲吼道:

“本官剛才說了,你們不能,殺、他!”

那富貴青年,即曹暉的長子,名叫做曹陵,這時他將茶杯放下來,然後看向邢尚元,臉色陰沉似水,而那邢尚元這時又大聲道:

“吏部即便下來批文,地方官也有勘驗核查的權力,何況是謀逆叛國的重罪!”

富貴青年曹陵這時看著邢尚元,忽然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慢慢站了起來,走到邢尚元的跟前,眼神極具蔑視地道:

“刑知府,看來你是鐵了心了,吏部的批文或許還得有兩三天才過來,但是你知不知道,當今豫省主管一省政務的布政使可是我爹的得意門生,省裡要摘一個知府的烏紗帽,僅需一天時間,公文就可以下來。”

他忽然轉過身,背身向外走去,然而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等著革職待參吧,不知死活的東西。”

兩天後,京師,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