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永治五年,新帝繼位,太上皇未退,權力傾軋,從朝堂到江湖,一刻未息。

前科探花林如海,遵了新帝的旨意,調任巡鹽御史僅僅約莫兩年,小兒子夭折,夫人賈敏怪疾不愈而終。

風雨如晦,時局動盪。

小兒子和妻子賈敏的蹊蹺離世,林如海心有餘悸。

“明兒個,你就動身吧!”

“爹爹,女兒……女兒捨不得你……嚶嚶嚶!”

小丫頭林黛玉此時年剛滿十一歲,雖生得鍾靈毓秀智慧卓絕,但卻沒有獨自出過遠門。

她心思剔透如何看不出如今這揚州波濤詭譎,風雨飄搖。

林氏一族人丁單薄,自己父親又領了巡鹽御史這樣的肥差,被人嫉恨在所難免,舉目無援,她在,好歹能夠時時相伴,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和父親再次重逢。

林如海看著自己的女兒,好沒落忍眸子就紅了起來,但是他知道,怎麼才是為女兒好,只有送女兒遠遠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能令自己放心。

“玉兒,為父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也沒有續絃的打算,家中除了幾個粗鄙婆子使喚丫頭外,也沒有人能夠教導你。

你自幼體弱,需要精心照料,咱們林家親族少,少有人能夠幫襯,你留下來少了精心照料難免有個病病災災。

你母親弟弟早逝,我唯有你一個親人,倘若有個不慎,為父如何得活?

況你外祖母不是外人,書香門第,貴族出身,架勢顯赫,你就此去了,也能免去為父憂心,但有一樣,為父知道你素來傲骨,出門在外斂著些,若是……若是受了委屈,給爹寫信……爹給你做主。”

林如海何嘗不是心如刀割,再親的親戚,寄人籬下的日子都不容易。

好在老太君身子還算硬朗,女兒應該不會受太大的委屈。

他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希望榮國公府餘威能夠庇佑自己的女兒健康長大成人。

“爹,女兒省得的。女兒……只是憂慮,這一走,爹爹沒有一個親人在側,有些孤單。如果能幫助爹爹,女兒願意去外祖母家!”

小小的人兒眼泛淚花,說話有條有理有情。

林如海面露欣慰,有這樣的女兒,上天對他著實不薄,怪就怪他福薄命淺:“你表哥明日會來接你,一應事務俱聽他安排,你的奶孃王嬤嬤和雪雁那個小丫頭與你同去,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不好做的,儘管命她們去說去做!你去休息吧。”

黛玉點了點臻首款款退去,這一夜她是哭著睡著的。

次日一早,有一面容俊秀,神采風流的男子帶著些婆子丫鬟來接黛玉。

得了林如海的好處,賈璉現在心裡比吃了蜜還甜,本來以為是趟苦差事,沒想到竟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一筆買賣,看著嬌俏的表妹更加喜歡。

“林妹妹,姑父應該都與你說了吧。東西都收拾好了麼,著重帶著些服侍的人來,其餘物事上京都有,表哥可以一應為你採買。”

林黛玉弱弱的點了點頭,烏亮的眼睛看著賈璉,眼前這個表哥模樣倒是生的俊秀,舉止也不甚令人討厭,熱情的話語為喪母離家的黛玉帶來了一絲溫暖。

“謝謝表哥,都帶齊了。”

京杭大運河上,一幢豪華五層樓船緩緩起航,沿河兩岸各有數十個肌肉虯結的縴夫喊著號子,緊繃的纖繩將巨大的樓船拖離港口。

頂高一層,最是奢華,猩紅的朱漆雕花門掛著珍珠象牙蘇繡的錦簾,為了保暖還在小樓周圍裹了一層狐裘綢緞。

雪雁挑起一角,陽光順著縫隙流入小樓內。

“林姑娘,最上層,最冷,您身子弱,吹不得風,要雪雁那小丫頭子放下簾子吧。”

王嬤嬤心疼得掖著黛玉的棉裙衣角勸道。

五六月份雖是入夏的時節,但河道之上,水氣瀰漫,冷熱匯聚,寒風時不時就會吹拂上一陣。

黛玉倔強得挺著小小的身子,眺目家鄉:“嬤嬤,望遠必得登高,我想多看看爹爹,再看一眼家鄉。”

“唉!我去煮上一鍋姜棗茶,一會就來給姑娘暖暖身子。”

王嬤嬤是黛玉的奶母,深知黛玉嬌弱,噔噔噔,拾階而下,去了伙房。

揚州,越來越遠,其實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黛玉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