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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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偷偷監視的人看見之後,趁著伯怡還沒回來,就從另一旁繞道走開了。伯怡先前便是做刺客的,又怎麼沒察覺到那些人的走動,只是嘲諷那身後的人,偷雞摸狗,只喜歡做一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罷了。
虞梔透過信件來往也知道他們的軍營所在,姜憐也將貼身的令牌送與她,方便她出入軍營。虞梔隻身一人便去了軍營。
顏司明今日不在軍營之中,凌熠辰自己在那裡練習射箭。遠處的靶子中心插滿了箭矢,他就像不知疲倦一樣。一箭離弦,偏離了箭靶。
“心思不在這兒,凌將軍想什麼呢?”虞梔走近,用一個男聲問道。
凌熠辰將手裡的箭射出去,一言不發,只是重複著手上的動作,虞梔拿起旁邊的弓,也將弓拉滿射了一箭。那支箭如驚鳥離弦,生生將原本的那支劈成兩半。
同樣的聲音響起,“將軍,我這一箭如何?”語氣裡都是戲謔和自豪。
凌熠辰正想看看軍隊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人才,轉過頭卻發現那人帶著白紗帷帽,伸手去摘,手卻被開啟。
“將軍,這樣有些無禮了吧?”虞梔還在戲弄他,也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
他還以為打哪來的毛頭小子,非得把帷帽給他打下來不可,抱著這樣的念頭,他伸手就去抓。虞梔敏捷,往後躲閃沒有讓他抓到帷帽。抬起腿正想踢他,卻被凌熠辰擋下,她轉過身從凌熠辰身邊擦過,從腰間抽出一柄匕首,抵在凌熠辰脖子處。“將軍,你這武藝不精啊。”
凌熠辰冷哼一聲,諷刺她:“勝之不武還有臉挑釁。”虞梔摘下帷帽扔給他,這才用自己的聲音笑話他:“看來我不在的這些時日,凌將軍這腦子也長進了不少,懂得我這是勝之不武了。”
“楊!”他瞪大眼睛喊了一嗓子,遠處計程車兵往這裡看,沒等他把名字喊出來,虞梔搶先一步捂著他的嘴不讓他鬧事。軍中人多眼雜,若是這裡面有裴文軒的雜碎,那就惹了天大的麻煩了。
幸好沒引起什麼注意,見他冷靜下來,虞梔問了姜憐在何處,二人並肩往營帳處走了。
虞梔這次來軍營裡也不只是為了敘舊,見他們主將副將都到齊了,從袖中拿出了糧草圖和城防圖放在桌上。
“我是來談合作的,這是糧草圖和城防圖,希望能讓兩位將軍歸順。”虞梔緩緩地說著話,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危險,只見他們二人神色有些凝重。
此時此刻,她好像並不是人人嘴裡說的謀反賊臣,倒像是早已經坐上那個高不可攀的位置,和這些昔日舊友指點江山一般,言語之間也體會不到她的情緒變化。
她是早就算計好的。
“大丈夫忠君愛國,自然是好事,若是主不賢明,手下的臣也並非赤膽忠心,那輔佐的意味又在何處?這些話想必兩位將軍已經細細想過了。我國公府三朝為官,清廉家世,被扣上謀反罪名,全家被誅殺殆盡。太原府老親王在邊疆,征戰一生保家衛國,最終病臥床榻被奸臣謀害。凌家從前的四大營也被收回去,而姜護軍又為了輔佐他,做了多少違背良心本意的事情?”她說到這裡,忽然停住,猶如那被彈得過急的琴絃,突然繃斷。
這些話不軟不硬,恰似藤條,打在他們心上。
好一個棋待詔弟子,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也最能抓住他們心中的痛楚。
姜尚書前幾日因為在朝堂上說錯了話,被打了二十板子,現在還在家中養傷,至於凌熠辰的父親,早已經回到鄉野,也不願意看到現如今混亂的統治。
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成為案板上任人宰殺的羊肉。
凌熠辰一貫平和的神色間,似乎多了一絲古怪之色,眼神變得複雜而微妙,有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神秘感,他的這種變化,給人一種陌生的感覺。
反觀姜憐倒是一臉平靜,目光之中也無波瀾,倒像是走神在想些什麼。
正在他們猶豫之際,顏司明從營帳門走進來,看見坐在那裡的楊承徽有些驚訝和驚喜之色,也問候了一些安好的話。
楊承徽隻字不提方才與他們二人說過的話,從袖口處拿出一個錦囊,扔給顏司明。顏司明接過來,放下手裡的筆墨,開啟錦囊,裡面是一張疊起來的紙,他好奇,展開來才發現那裡面是地契和房契。這個東西給他是什麼意思?他不解。
只聽見楊承徽解釋說:“之前我出臨安,你和凌熠辰送與我錢財,用這些還你們。”
這麼久遠的事情了,她居然還放在心上,連本帶利地都算進去,甚至還的錢財是之前送出去的兩三倍。“承徽君現在出手這麼闊綽。”顏司明拿她開玩笑,卻將那錦囊又丟回去了,“我和凌熠辰都不缺錢,至於我們缺什麼,你心裡應該明白。當初將錢財送與你,也是因為別的地方沒有幫到你,所以在錢財上我們也自然出手大方。”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低下頭,聲音也壓低了一些,感覺揹負了天大的愧疚:“在宮裡的那些年,是我們沒有盡到做朋友的責任。”
楊承徽搖了搖頭,她來都沒有怪怨過這些,倘若他們是尋常人家的子弟,這件事說起來也算他們對不住她,可他們是官宦世家子弟,生來就多了一些不可言說的東西,所享用的錦衣玉食,也都是家族所賦予,至於自己的名節和所作所為,也會影響到家中的榮譽興衰。謀逆這種罪名,任憑多大的權貴都擔不起這樣一個遺臭萬年的名聲。
姜憐思慮了片刻,做出一個最穩妥的選擇。
“倘若你能讓這些百姓免受苦難,那我也願意賭上性命和這些虛名。裴文軒,他確實不適合當一個君王。”姜憐後半句話說得無奈,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語氣之間充斥著對於這個朝堂和君王的失望。她只是臣,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看著百姓無糧米匆忙逃亡,看著街邊餓殍遍野,看著君王整日飲酒作樂無心政事,看著江山搖搖欲墜山河可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