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許剛到軍營的時候,便看見她拉著弓在瞄靶心,感覺像是會射箭的樣子,他淡淡地看著,對面幾個副將一臉的冷嘲熱諷,好像也都不怎麼看好她。

虞梔看準了靶心,自己也好久都沒有射箭了,這還是在宮外的第一次提起弓,她也沒有多想,隨意地將手一鬆,並未射中,箭飛出去脫靶了。

另一邊的副將此時鬨堂大笑,都覺得是猜對了,虞梔也沒和他們解釋,剛剛那個讓她試試身手的副將此時假意調和說:“小楊將軍若是不會,那咱們也就不為難她一個閨門女子了。”

沒等他再說出什麼嘲諷的話,虞梔抬手又射了一箭,這次正中靶心。

她看著旁邊的副將笑著說:“只是有些生疏了,將軍們莫要見怪。”

剛剛那一箭正中靶心,那些副將也拿不出什麼取笑的話,覺得她是有真本事,自然也就尷尬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虞梔也不願意為難他們,開口幫忙打圓場說道:“各位將軍,日後在別的武器之上,承徽若是有不會的,還請各位將軍多多指點了。”

她謙遜,給了臺階下,那些明眼的副將也看出來是什麼意思,趕忙也拱手回應說“那是自然。”

她讓伯怡先幫她安置一個營帳,等那些副將和士兵都走了,這才又提起弓,將腕帶拆下蒙在眼睛上,五支箭齊發,都正中靶心,還有一支將剛剛射中靶心的箭劈成兩半,她漫不經心地將腕帶拆下綁在手腕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

此時本來以為沒有人在了,耳後卻聽見有人鼓掌叫好,她皺著眉頭看著身後,就聽見易知許先問了她:“剛剛他們那樣嘲諷,為何還不用實力?”

虞梔將弓掛在一邊,沒回答他的問題,走過去問他:“晉北突騎的軍營,你是怎麼來的?”

易知許也沒有瞞著她:“楚風的人打探訊息說楊將軍在雲中,我便遞了拜帖,上門交託完武安將軍臨終的囑咐,聽你二哥說你今日來管理這軍營,好奇就來看看。”

虞梔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打算去找伯怡,順便看看自己的營帳。

易知許見她根本不搭理自己,快步與她並肩,又問道:“那你呢?你還沒告訴我這是為何。”

本來不想和他說明的,他現在一直追問,虞梔也有些不耐煩,隨口道:“我就是不會,你管不著我軍營的事情。”

易知許不知道她的用意,也聽出了她語氣裡的不耐煩,也就默默地跟著她身邊,沒有多問。

虞梔餘光見他一直跟著也不做聲響,也沒有理由趕他走,索性就讓他跟著,皺著眉頭找到伯怡,伯怡見她不高興,以為是因為那些副將的嘲諷,轉眼看見身後的易知許,就明白了。

伯怡開口問道:“小主,這個營帳你看看還缺什麼,等下訓練完了我去將那些缺的東西採買齊全。”她壓著聲音又靠近問她:“小主,易公子跟著您是什麼意思,若是您不願意,那我便叫那些士兵將他趕走。”

“不用管他。”虞梔走進營帳,看見那些長案和其他的東西,也沒有什麼不齊全的東西,她從箭筒裡面抽出一支箭,端詳了片刻,對著伯怡問道:“那能否將箭頭造成螺旋狀的?我慣用那樣的箭。”

這種箭頭殺傷力大,她從前就是在姜憐那裡看到的。

伯怡接過來,思考了片刻回答她:“那也只能做你一個人的,畢竟軍中人多,若是一時間造箭頭,恐怕也做不出來。”

虞梔覺得廢力,而且若是自己一人用這樣的箭頭,也多有不妥,想了想還是算了。

易知許在一邊都聽下了,那樣的螺旋箭頭他軍中也有一些,等過些時日讓楚風給她送來。

等伯怡走後,易知許見她也不願意與自己搭話,便開口說道:“我現如今掌管著武安將軍的東晉北府軍,而你代為掌管著晉北突騎,等過些時日,我們就要在同一軍營之下了。”

“你若是不想與我有關聯,恐怕也要委屈一段時日。”易知許將這些都提前告知她,就當是給她打了個預防針。

虞梔聽見這話,也知道他今日來這裡是為了看看晉北突騎的訓練方式,對他也放下了戒備,既然是為了公事,那她也就不必再注意二人之間的關係有什麼逾矩的地方。

和他解釋剛剛的做法:“我本來女兒身入軍營,頭一天進來就是以將軍的身份,本就諸多不便,也是夠麻煩的了。”

“那你將自己的箭術展示了,他們又怎麼能輕視你?”易知許見她也不回應那些人的冷嘲熱諷,不像她在臨安的作風。

“你怎會不知道這些,若是我今日出盡了風頭,這也沒有什麼好炫耀的事情,這是軍營不是在別處,將士一心才是最主要的,我今日被他們諷刺,也不算什麼大事,因此我落了他們的面子,那日後我練刀劍,練武術,又該如何是好?”虞梔眯著眼睛看他,不知道他是真聰明還是愚笨。

“我也有時間可以教你。”易知許聽見她說那些,一時著急說出口,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失禮,停住了嘴。

虞梔見他說這話,也只是搖了搖頭,她若是幾年前那樣,有父兄在身邊,這樣的出風頭到底是給家裡添臉面,可現在楊氏一族落魄,處處也不能與人為敵,她二哥身上還有傷,她不想因為這些讓他憂心,所以都遮掩鋒芒,雖然自己受一些言語嘲諷,那也沒有什麼。

易知許第一次見她之時,那時候她張嘴不饒人,才氣顯露,好不威風,即使在群臣的千金小姐裡也不差分毫,甚至還比那些女子要明豔上幾分。

可現在她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髮間也只有一支木釵,就連在那些副將面前也是小心甚微,生怕自己給二哥惹來麻煩。

他有些心疼她現如今的變化,想著若是國公府不曾被抄家之時,她又是怎樣的風華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