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心亂了。

回到燕王府,他顧不得乘涼散熱,直接去了別苑屋子找成淵。

當年大哥薨,朱棣也沒敢動過當皇帝的想法,畢竟上頭有二哥秦王和三哥晉王壓著。

其他王爺也都看著。

天下人都想做皇帝,可皇帝位只有一個,這一點朱棣清楚。所以也就夢裡過過皇帝癮。

夢醒了,還是安分守己的大明王爺。

現在,自己堂堂燕王,卻要被大侄子限制不能奔喪,有怒火無處發。

他始終覺得,當初父皇分封藩王,這些大臣就不斷阻撓。

如今先皇一死,這些傢伙又開始蠢蠢欲動,還煽動大侄子限制眾王。

另一邊。

成淵正在看天氣,算著秋天收紅薯的時間。現在的氣候和後世相比較,有很大區別。

“成先生,俺想請你喝酒。”朱棣帶著朱能從遠處走來。

成淵和朱棣面對面而坐。

中間是一壺酒,兩個酒杯,四碟小菜。

朱棣還是離府時的一身麻衣孝服,白色的孝服上,黃土染的變了顏色。

成淵靜靜坐著,端起酒杯慢慢喝著酒,也不急,也不說話。

朱棣心裡有氣,又被阻止進京奔喪,一切都讓他心慌意亂,忍不住道:“為何先生知道,當今聖上不會讓俺進京奔喪。”

“老天告訴我的。”成淵故作深沉的指了指天:“這一切都會好起來,王爺不必生氣。”

朱棣心裡大驚,自己掩藏的很好了,他都能看出來自己生氣。

但面色上只是微微驚訝,平靜如常:“俺身為人子該盡孝,不許靈前盡孝,本王怎麼能不氣。”

成淵看了朱棣一眼,當今聖上一詔削兵,一敕阻行,其中更是另有深意。

“王爺,你所擔憂的這些都不重要。該擔心的是當今朝廷對王爺們的態度。”

朱棣心中一沉,看著面前的成淵,身子一震:“先生也看出來天子的用意?”

姚廣孝跟他說過,他並沒有全信,現在成淵又提,朱棣不得不開始思考。

朱棣憤怒起來:“父皇讓我們兄弟鎮守要塞,這是國策。”

“各地時常還有暴亂,北元對大明虎視眈眈。若是沒有俺們為大明戍邊,哪裡來的天子穩坐應天。”

“這天下是我們老朱家的,俺也姓朱,都是一家子,朝廷憑什麼對俺們敵視,俺們對朝廷還不夠恭敬順從嗎?”

成淵示意朱棣息怒,朱元璋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他怎麼會沒有考慮過前朝的藩王之亂。

“先帝令王爺鎮守天下要地,各領兵權,這是對王爺們的信任,但是皇位只有一個,皇上要有帝王心術支撐,諸位王爺互相監督,互相牽制。”

“除非朝廷衰弱,不然誰能成大事?藩王權弱時,就會有權臣取而代之。”

“所以先帝為防朝中奸臣,才規定諸王可以進京勤王領兵靖難。同時也允許今後的皇帝在必要時,下令削藩。”

成淵說完看了看朱棣:“先帝以劉邦為榜樣,對於先帝來說,由自己的皇子皇孫取代無能昏君,都比你們老朱家的江山落在外人手裡要好的多。”

“肉爛,也只能爛在老朱家這口鍋裡,才能保朱明百年江山,先帝信自己不信天,他從來不會聽別人怎麼讚頌,而是自己決斷。”

“今上不這麼想,在他眼中,當今叔叔們權利太大,自己的皇位就不穩,必須進行控制。”

朱棣生氣,他覺得今上已經做了幾年皇儲,名份早就是定好的,還有啥不放心他們這些叔叔。

“當今聖上是皇儲,俺們也沒什麼反對的。”

“王爺,聖上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