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可雞犬升天。一人失勢,也可至樹倒猢猻散。

魏忠賢很清楚自己得罪了多少人,雖然表面上風光無限,很多人恨不得將自己當祖宗一樣供起來,但心裡究竟是如何作想,又有幾人能探知?

如果不是這次李邦華整頓京營鬧出來的動靜,誰能知道平靜的湖面之下,也是暗流湧動。

也許他們只是懾於自己的權勢才不得不臣服,抑或是為了利益的刻意巴結,但歸根結底,他們都是為了他們自己,不存在所謂的真正效忠。

當有一天,自己的權勢不再,這些人反咬起自己來,可能會比瘋狗還惡。

所以魏忠賢很清楚,自己沒有退路,也必須強勢。

離開魏府的駱思恭,心情很沉重,他知道自己玩陰謀,根本不是魏忠賢的對手。

所以,即便他很不喜歡閹黨,但也不敢與之正面對抗,不得不委曲求全。

而經歷先前的事情,他心裡也有些沒底,不知道日後閹黨會如何對待自己和錦衣衛。

畢竟在這之前,由於自己的主動順從,換來了閹黨對錦衣衛的寬容,錦衣衛沒有被刻意針對,萬歲交待的任務也在穩步的進行。

首先成功的在九邊,以及北直隸、宣大等府縣設立了情報點,接著,又從軍中選拔了一些青壯充入錦衣衛培養,還得到了一批軍械的補充。

這些工作,如果沒有掌握權柄的閹黨默許,開展起來不會那麼順利。

可這還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在朝廷、地方和軍中都有著重要影響力的閹黨,如果想要使絆子,錦衣衛將寸步難行。

帶著如此沉重的心情,駱思恭又回到了錦衣衛,再次找到劉僑,兩人在偏室中單獨談了沒一會兒,就激烈爭吵起來,被路過的一個指揮同知和一個指揮僉事聽到。

駱思恭直言劉僑不適合擔任南鎮撫司指揮,並準備建議萬歲另選賢能。

而劉僑的言語更加過激,毫不避諱的表示駱思恭縱容閹黨,揚言要上奏彈劾。

偏室中,駱思恭拍了拍劉僑的肩膀,壓低聲音,語重心長的道:“劉大人,我老了,膽子小了。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希望你的選擇是對的,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便直接開門出去,臉色陰沉無比,麾下見到後連忙避開。

獨自留在偏室中的劉僑五味雜陳,面對幾年前的同樣選擇,他還是決定堅持做自己。

因為如今的形勢似乎與幾年前有所不同,閹黨滔天的權勢好像有所鬆動,萬歲竟然收回了充斥著閹黨重要爪牙的錦衣衛,無異於斷其一臂。

接著,擁有著十幾萬兵力的京營也從他們手中遺落,甚至還被交到了他們最為痛恨的東林黨人手中,這無異於又是對閹黨威望的一次重大打擊。

京營雖然糜爛,但卻牽涉到京師中大量官員和權貴的利益,而利益,也是很多人願意追隨閹黨的重要原因之一。

結果,在李邦華要收回那些利益時,閹黨不但沒有幫忙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反而充當和事佬的角色,讓眾人交出侵佔的利益。

這幾乎是站在李邦華一邊,讓人大失所望。

雖然沒人敢忤逆,但私底下難免有怨言,因為沒幾個人願意將自己吃進去的再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