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江還是不信邪,過了數日,待得精神略有恢復,他拿出僅有的一枚靈石,換了個僻靜的地方,卻是在清晨日出之時,身披霞衣,口唸真言,依舊修煉起這《太素日月靈感訣》來。

這番入境,熏熏然,陶陶然,葦江三萬六千個毛孔都似乎浸泡在Mi汁中一樣舒坦。

只過了片刻,葦江便進入這“物我兩我”的玄妙狀態中。只感覺朝霞的萬道金光化成一道甘泉緩緩流入他心田,一剎那萬籟俱寂,萬物生息繁衍如在眼前,細雨亦有淚,花開亦有聲。葦江竟似看到一輪紅日在自己神識海中升起,同時,滿天星辰也在神識海中熠熠生輝,一種無窮無盡的悲憫,一種歷歷在目的傷感,這一番奇妙滋味葦江竟是從未體驗過。

“停!”葦江大叫一聲。

他滿頭大汗,強行從這舒服到極點的修煉過程中退了出來。他舒展下身體,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量。

他隱約感到,自己丹田處彷彿多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枚金色的小小種子,種子小如芥子,幾不可見,卻是他一身精氣所繫,種子存則生,種子亡則亡。

忐忑不安中的過了兩日,葦江就連做夢都做不踏實,結果怕什麼來什麼,便在睡夢中,這好不容易聚集的一點點天地靈氣又洩了出去,連帶把葦江的本命真氣也帶出去少許。葦江如同一個抽大煙的癆病鬼一般,一臉蒼白,走幾步都要歇口氣。

苟廣孝看見,欣喜莫名,暗道:“阿彌陀佛,保佑這小鬼頭快快一命歸西!”

好在葦江是少年純陽之體,什麼都恢復得極快。有個老藥工揮筆寫下一個固本培元,滋養腎氣的藥方,用的都是百草園裡生長的靈藥,葦江濃濃的煎了幾碗湯藥喝下,方才恢復了一些元氣,慢慢走得動路了。

但自此,葦江打死也不敢去碰這些修真典籍了。

到了月末,歸一門又發了月例,苟廣孝見這小子掙扎幾天,又活了過來,大罵老天無眼,還是恭恭敬敬地給葦江孝敬了三塊靈石,順便把葦江祖宗八代都問候個遍。

話說清菡在百草園待了三個月,到了該回歸雲峰的日子。這孩子就和葦江交好,走的時候甚是不捨,把葦江叫到僻靜處,拉著葦江的手,眼眶紅紅言道:“江哥,俺要回去啦。”

葦江把手一甩,罵道:“怎麼娘兒們似的,走便走,還要道個別?”

清菡哼了一聲,從袖子裡摸出一個袋子遞給葦江。葦江開啟一看,原是一堆紅彤彤的靈石,大概是三十餘枚。

葦江如避蛇蠍,閉眼道:“拿走,拿走,這玩意對我沒用!你別拿這玩意害我!”

清菡道:“江哥,等你哪日傷好了,這靈石還用得著呢。俺又沒別的東西送你。”

葦江也感激這孩子仗義,就接了過來,摩挲著石頭嘆息道:“靈石啊靈石,是個好東西咧!聽說道門裡,什麼兵器、仙草、丹藥都可以用靈石來換。”

清菡扁扁嘴,傲嬌得很,言道:“俺靈石多著呢,這玩意不算啥。”

葦江一伸手,罵道:“那你還這麼小氣?還有嗎,都給我!才這麼幾個?”

清菡警惕地望了他一眼,道:“哪有這麼欺負小孩子的?”說罷,嘟著嘴又遞過二枚靈石。

這二枚靈石放在清菡掌心,光華四射,便如一團火焰在其中燃燒一般。葦江接過,發現比原來靈石几乎重了一倍有餘,驚訝道:“這是中品靈石?”

清菡小胸脯一拍道:“自然,我還有上品的呢。”

葦江倒也知趣,不禁疑心這孩子的家世,想必這孩子必然出身豪富之家,說不定是哪個世家弟子呢。但清菡不說,他也不問。

清菡走後,葦江掂量掂量他手裡的褡褳,沉甸甸一堆,靈石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他不禁哈哈一笑。

算起來,不說雜役弟子,便是在數百名外門弟子中,葦江此時也是妥妥的豪富一枚。若是平日,他手中有了閒錢,不花光都夜不能寐,現在有了二枚中品靈石,三十多枚下品靈石,不出去揮霍一番,怎對得起自己?

但在這道門中,也不曾設得夜市或商行,更別說茶館和酒肆了,每日清茶淡飯,晨鐘暮鼓,生活過得無比寡淡。自己又修不得真,練不得氣,葦江唉聲嘆氣,所謂“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便是他此時的心境了。

但這寡淡的生活,終於被打破了。

三月後,一天傍晚。

葦江摩挲著手中兩枚中品靈石,感受著靈石的陣陣暖意,正待入睡,忽聽得外面震天價的一聲大響,聽到外面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葦江從窗欞向外一看,只見天心峰上一道焰火沖天而起,似乎有人在那邊放了一個大炮仗一般,然後熊熊烈火帶著黑煙便從天心峰山腰處升騰而起。

“不好,有賊子想燒我們藏經閣!”

“不是,這是藏經閣的禁制觸動了,有人在偷書!”

“禁制哪有那麼大陣仗,賊子在放火。”

“放屁,這就是禁制被觸動的樣子,你見過禁制嗎?”

眾人議論紛紛,一個個個夾纏不清。便在此刻,天心峰頂冉冉升起一朵金黃的小星,這小星越升越高,越來越亮,忽然在夜空中炸裂開,漫天星光迅速組合成幾個閃閃發光的大字,在夜空中格外明顯:“內院及真傳弟子,速往藏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