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陀舍沙的影響還沒消退,任逸整個腦子都是混亂的。剛剛死裡逃生,生命能量損失慘重。

他躺在破敗傾頹的池口鎮中,寒風吹過,碧衣蟬的夢境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

“陛下。”碧衣蟬又出現在一間陌生的軍帳中。

對面坐著一個一身盔甲、鬚髮皆白的老人。老人面頰消瘦,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後燕皇帝,慕容垂。

碧衣蟬笑道:“陛下既然已經殲滅了慕容永殘部,應該相信我的誠意了吧。”

“我的要求很簡單,告知我一樁燕宮舊聞就行。幾句閒談的事,慕容永偏偏跟我拐彎抹角、藏著掖著。”

“如今拓跋珪虎視眈眈,如果陛下需要,我定當盡力為陛下分憂。”

慕容垂嘆了口氣,眯著兩眼道:“舊聞……你指的是什麼?朕年紀大了,記不得聽過多少舊聞。”

“此事說起來,陛下一定記憶猶新。”碧衣蟬詭譎一笑,“就是您曾經有一位能通靈的子侄。”

“哦,你是指我皇兄景昭皇帝修築皇陵的事吧?”慕容垂捋了捋頦下的白鬚,“這事確實很怪異,頗為不祥,在宮中鬧得沸沸揚揚。”

“當時朕還是吳王,常在宮禁走動,確實記得清楚。”

“這就要從我皇兄決意為自己修建陵寢開始說起了。當時燕國正當鼎盛,帝王陵寢的修建更不能馬虎。選了一處風水寶地。”

慕容垂回憶道。

“地基動工的那天,儀式很是盛大。突然,身處宮中的渤海王——就是朕那個能通靈的子侄,行為異常,瘋癲無狀。”

“他忽然站起,嗷嗷大哭,把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嚇了一跳,然後他就像看不見了似的,跌跌撞撞推倒了許多擺設。服侍他的人還以為他患了眼疾,立刻去請了太醫。”

“宮女們扶著他,怕他跌倒了。但是,稍微跟隨他走了一段路就能發現,他的行為不是無規律的,他的腳步似乎是在躲避什麼。”

“躲避什麼他能看到的,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說到這裡,慕容垂的臉色很不好。

“太醫看了他的眼睛,說沒有大礙,只是夢魘住了。他人雖然醒著,但看到的都是夢裡的場景。”

“也就是說,他眼睛看到的是另一番他認為真實的景象。”

“然後,他就指著遠處正要開鑿皇陵的方向,大呼小叫地說,那裡站著一個女人,一個渾身純白的女人!”

“啊?”碧衣蟬聽得一身冷汗。

慕容垂激動道:“那裡面怎麼可能有人?那裡根本沒有開鑿,完全是一片渾然天成的山體!”

“眾人都覺得他這番話太過不祥,恐是亡國之兆!”

“那麼……皇陵的開鑿是否受到了影響?”碧衣蟬問。

慕容垂搖搖頭:“沒有。開鑿皇陵是關係著國運的大事,豈能有一點閃失!”

“陵寢正常開鑿,所有監工都沒發現什麼渾身純白的女人。”

“這事就這麼被壓下去,不許再提了。直到我皇兄殯天,葬入皇陵。”

“送葬的隊伍將我皇兄的棺槨抬進墓室,然後……”

說到這裡,慕容垂深吸一口氣,彷彿想起什麼不願再提的回憶。

“然後,在原本應該停放棺槨的地方,見到了那個一身純白的詭異女人!”

碧衣蟬也不由得屏住呼吸,“居然……有這種事?”

“那個女人,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尊活著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