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先生這眼一閉,就再也沒有張開,至死都沒道出事態實情,更沒有洩露出自己的身份身世,到底是何方神聖。

聽聞老先生離世,兩個徒弟黃必破和楊雪哭嚎著衝進來連連磕頭,白薇我倆哄了好久才總算將兩人安撫了下來。

隨後,按照穆老先生在我們來之前對兩名弟子的囑咐,自己去世的訊息並未聲張出去,而是由兩名弟子以及白薇、楊死我們三人一併將老人屍身護送出鎮,極其簡單地埋在了村外的墳地裡,而所葬的墓坑正是之前我和白薇‘下葬’過的那個。

記得那夜本是晴空萬里,然而老人的棺槨才剛落棺入土,烏雲瞬息之間閉月遮星,天地瞬間黯淡無光,四周圍一片昏黑不見五指,一直持續了十幾秒鐘之後,那厚厚的雲層才終於隨著清風再度飄去,閉合的棺蓋竟不知何時被何人又悄然開啟,穆老先生安詳的屍身已不翼而飛……

“師傅,一路走好……師傅,一路走好……師傅,一路走好……”

師兄妹兩人連呼三聲,連連叩拜,隨後將空棺槨繼續下葬,一切妥當之後,這才帶著我們返回了扎紙鋪中。

見兩人神情沒落眼中滿是彷徨,我問二人:“穆老先生已經仙去,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師兄妹兩人卻搖了搖頭,隨後楊雪答道:“師傅臨走前早有囑咐,我們兩人照辦即可,就不勞幾位操心了,另外師傅既已不在了,東坨鎮這扎紙鋪也就不在了,我師兄妹兩人也將離開,列位以後也無需再來,我們有緣再會吧……”

兩人說完進屋自顧自開始收拾行李,而眼看著年關將近,這深冬臘月的兩人又能去哪裡,於是我和白薇本想挽留,哪知兩人執意要走,我和白薇也就沒再多說什麼,最後目送著師兄妹兩人鎖好扎紙鋪的大門,騎著摩托車離開之後,楊死我們三人也就上路返回了黃家溝子。

路上,我們三個都沉默不語,一門心思琢磨著穆老先生臨終前的幾番交代。

過了許久,白薇才沉沉開了口:“原來他一直在為我們鋪路……”

“你說什麼?”我驚問道。

白薇掃了我一眼,又道:“我說的是穆老先生,雖不知他到底是哪路的高人,但仔細一想,自二十多年前入世開始,他無疑一直在默默地指引著我們朝著某個方向前進,就像是在為我們不停的鋪路,以便讓我們去完成某一件他想做、卻自己做不得的事情,就像在下一盤棋,而你我、楊死、黃必破和楊雪,乃至於當初和他單獨入夢對弈的我哥,我們這些人都是他這盤棋中的棋子……”

白薇說完再度開始沉思,隔了一會兒才聽楊死開口,莫名問道:“那麼這盤棋中,這位神秘莫測的穆老先生,到底是執黑還是執白?”

一時間,我和白薇都不知該怎麼回答楊死的話,於是只能又是一路沉默。

好在回到家時,這僵持的沉默終於被打破,我們一推開門,就見院子裡一陣歡聲笑語,腿上打著石膏的黃家大爺坐在輪椅上,正跟同樣坐著輪椅的白龍和老四談天說地,蒙馨雪在一旁偷眼掃著白龍靜靜的聽,來送豬肉的趙大年也在一邊聽著幾人說話嘿嘿地笑,而小霏和三姑娘追著只雞滿院子跑,老四的兒子小三子也拖著個掃把,屁顛屁顛騎著媼在後面追,而又往中堂一看,是陳國生正繫著圍裙幫黃家老太太在灶臺前忙活著,老太太時不時還朝屋裡喊兩句話:“你再等等,再等等……”

誰在屋裡?仔細一聽屋裡傳出來的喊聲,我們恍然大悟——

“你們是要餓死老子嗎?早知道老子就在醫院住著不過來了!”

喊話的是毛小方道長,此時此刻他正在炕上安安穩穩地翹著二郎腿躺著,等大家做好飯給他送進屋去。

“白龍,你和毛道長怎麼回來了?”

一湊過去,我連忙驚喜地發問,白龍朝白薇我們抬頭一笑,答道:“當然得回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們總不能在醫院裡過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