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愣神的李月嬌聽見雲團問,才醒過神來,握著手爐暖手,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笑問道:

「你知道是世子來了?」

「胡大哥說的,」雲團歉然道,「他讓我先別進來。說世子那般鬼祟,肯定是有緣故的。」

李月嬌被她逗笑了:「胡大哥真的說了世子鬼祟之類的話?」

雲團撇撇嘴,承認道:

「胡大哥沒說,是我說的……」她孩子氣般地不滿,「本來的嘛,大半夜的,翻門扒窗的,多鬼祟啊?還嚇人……他怎麼不進來呢?」

李月嬌的笑容退去些許,想著方才種種,他的話,他的態度,他的小動作。..

心緒越來越亂。

不該是這樣子的,他們之間,不該是今夜這樣子的。

她清醒了很久,才低聲道:「世子……只是來問那天遇刺的事情,沒有別的。」

算不得鬼祟。

但更重要的是「沒有別的」。

對,沒有別的,他們之間,沒有也不該有別的,如今有的,僅僅是不知道何時會斷掉的,岌岌可危的一點細線而已。

「雲團。」

「是。」

「明天,把咱們做的臘八蒜給世子送去吧。」李月嬌吩咐道,「他最不愛吃豆腐的。」

是謝他給自己尋廚子的。

她嫁入安陽侯府三年,至今都沒和薛鎮同桌吃過幾次正經飯,但她仍然知道薛鎮的口味。

有未嫁之前打聽來的,有嫁人之後聽孝惠郡主說的,林林總總的,沒用,卻記在了心裡。

「……是。」雲團無聲地一嘆,如是道。

*

第二天,長奉一大早就來了,領了兩個灶上的人,皆是中年婦人,口音都是地道的玉京口音。

李月嬌今日起得也早些,便親自去見了這麼兩個人,只覺倆婦人聽聲爽利,看人乾淨,一個姓陳,一個姓霍。

細問去,竟然還是一對妯裡,那霍娘子口齒更伶俐,說起她二人丈夫都是埋骨北疆的兵士,如今孩子在薛鎮的照拂下,都在鎮北軍中,因此這對妯裡便跟著薛鎮到了將軍府,負責做飯。

李月嬌聽完了,心下感慨,和她們說定了月錢後,便要將她們交給翠翹。

那霍娘子有些緊張,忙道:「夫人,世子說了,小的們的銀錢依舊從將軍府出。」

李月嬌搖搖頭:「這如何能混著算?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給的比將軍府的少,放心吧,一切都依著你們在將軍府中一樣,你們只管好好做事便是。」

兩個婦人忙應聲,跟著翠翹去了。

李月嬌又讓雲團將已經準備好的臘八蒜,給了長奉,口中道:

「我知道世子不大愛吃這樣的東西,但每年為了應年節的景兒,依舊會嚐嚐,這是翠翹做的,你拿了回去給世子吧。」

因著薛鎮如今的態度著實不清不楚,所以長奉不大敢繼續對著李月嬌擺臉色了,只是恭敬地接了東西,道聲「知道了,多謝夫人掛心」後,離開了。

接下來唯一的大事,便是塗貴妃薨逝了。

不過跟著訃告一起來的,是建隆帝的聖旨,說「豈能因朕失愛妃,而讓天下百姓無年?」因此不需要天下為貴妃服喪,只建隆帝將為塗貴妃,用藍筆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