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嬌因為站在地上,垂首而立,所以沒有看見蕭寧宸扭曲的目光。

她只是握著自己的手爐,心中慨嘆自己為何要大冬日裡的,站在眾目睽睽的大街上,聽蕭寧宸和齊芷青那毫不體面的調情。

她更想知道,京中的塗貴妃到底如何。

想著想著,李月嬌忽然又想起薛鎮了。

要是他在就好了,他若在此,至少不會讓自己在冷地里挨凍。

不過這念頭一閃,她復又覺得自己好笑起來。

怎麼忽得依賴起他來?難道沒了他,自己就會受凍了?

李月嬌這樣亂七八糟念頭想著,外面瞧著呆呆的。

可馬車上一個勁兒衝淮王拋媚眼的齊芷青,則將他看李月嬌的目光瞧得清楚,內心的怒火頓時更盛。

怎麼又是李月嬌?

她很好看嗎?

不過一個表面溫順,內心詭計多端的假正經而已,為什麼這群男人瞧她的目光,都這樣露骨?

四哥是這樣,王爺是這樣……薛鎮也是這樣。

討厭死了。

齊芷青心中氣急,歪歪扭扭地靠在車邊,臉上的媚笑淡去,衝著蕭寧宸嬌嗔道:

「王爺,妾算得什麼?哪裡配和夫人相熟呢?」

蕭寧宸敏銳地覺察出她的妒意,朗聲笑道:「青兒莫要說這樣的話,你是本王的人,而夫人則是本王的晚輩,李夫人向來守禮,自然會敬重你的。」

齊芷青眼睛一轉,笑出了聲,柔媚地看向李月嬌道:

「原來妾如今竟然成了李夫人的長輩?那該是夫人給我行禮才是了。」

本不想搭理他們,只想早點兒遠離是非之地的李月嬌,聽見他們如此對話,頓生了氣。

什麼叫長輩?什麼叫敬重?

她是一品誥命夫人,除非是淮王正妃,否則即便是淮王側妃,依著大昭禮法都與她平齊,對面當執半禮,怎麼倒成了自己要敬重她?

更何況如今看,齊芷青頂天算是個外室。

至於長輩與否,薛鎮雖算正經皇親,但很避諱與皇室論親,每次見面只講究君臣之禮,那她自然該避著點兒說。新

偏偏打從她嫁入侯府,每每撞見淮王,他都要把那點親戚關係掛在嘴上,他不煩,李月嬌耳朵都起繭子了。

是以,李月嬌抬起頭,淡然地瞥了齊芷青一眼,目光轉到蕭寧宸的臉上,問道:

「王爺,這位姑娘入王府中,可有聖命?」

蕭寧宸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

「那就是沒有了,」李月嬌自顧自地說,「王爺可報入京中,給她入了皇室宗譜?」

「……」蕭寧宸依舊不言語,而齊芷青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那也是沒有了,」李月嬌的語氣漸冷,不贊同地說,「王爺也忒胡鬧了,若是納側妃,要不有宮中旨意,要不也該入了府冊,才好論尊卑。如今什麼都沒有,她又是哪個檯面上的人?臣婦雖是晚輩,卻也是朝廷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難道王爺隨便拉個人過來,臣婦都要敬重嗎?那置朝廷禮法於何處?」

她說著,再次瞥了齊芷青一眼,冷笑出聲,輕輕撫摸著她的小手爐,繼續對蕭寧宸道:

「她是個鄉野姑娘,不懂事,王爺怎麼也如此不曉事?」

「你放肆!」蕭寧宸忍不住了,怒喝一聲。

但李月嬌立刻便垂下頭去,給了淮王個軟釘子,不鹹不淡地道:

「王爺息怒,忠言逆耳,臣婦不過據實諫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