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嬌乍聽見薛鎮憤怒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直到她仰頭看去,看見薛鎮的側臉時,她才相信原來是真的。

她看不出他在憤怒,擔心,後怕,他落在她眼中的模樣依舊是溫柔和緩,冷靜自持,就像在知道父親出事了的那天,他出現在自己身邊時一樣。

只一眼,只一聲,便不管多麼危險的處境,她慌亂的心就能瞬間平和下來。

念頭轉來時,李月嬌的神色閃過些許茫然,到底是從幾時起,薛鎮的出現對她而言,意味著安全與可靠?

似乎在很遠之前的之前,又似乎是在很久之後的之後。

她定定地看著他,抬起手,輕輕抓住薛鎮的衣襬,感覺比抓住他給自己救命兵符那次,更加心亂如麻。

「……世子……」她輕輕喚了一聲,吐字那樣的輕,如煙似的聲音,害怕,但安心卻顫抖。

薛鎮在她的身邊站定。

只是他沒有看她,所以錯過了李月嬌因為慌亂而顯得有些眷戀的目光,他只是垂下手,握住她的手,沒有很用力,但指上的溫度更加撫平了李月嬌的心緒。

一切的心動都在瞬間,戰局之中的黑衣人似乎並沒想到鎮北軍會來得這麼快,且戰且退之餘,互相看了一眼,不再戀戰,翻牆便跑。

薛鎮不想在這時候離開李月嬌,不過他來的時候,便已經預備著他們會跑,所以在臨近的街上都安排了人馬,且他之前的命令亦很有效,所以黑衣人剛轉身要逃,眾軍士們知道生擒已難,立刻變陣散開,開始痛下殺手。

只是躲在車後的李月嬌,仍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只是在他牽了自己手的時候,呆了幾息,忽得想起那邊正在抓賊呢,她怎麼好拉著他的手,耽誤他的正事呢?

她忙掙脫開他的手。

薛鎮握得不用力,因此很容易就被甩開了。

「世子,正事要緊,抱歉。」她輕聲道。

薛鎮依舊沒有動,眼睛盯著前面的戰局,平靜地說道:「無妨。」

畢竟只是四個賊子鼠輩,他帶來了四十個軍士,若是這還能被逃走,那他可就得懷疑這四十歲個人中有內鬼了。

李月嬌見他這般淡然,只當那邊已經差不多了,因此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向前面。

剛看出去,就見兩具黑衣人的屍首,從房頂上被人扔了下來。

甚是血腥的場面令她很是眼暈,忙縮回頭,差點兒吐出來。

薛鎮留意到她的動作,向前一步,和車子站平,擋住了李月嬌的實現。

只不過在他挪步的瞬間,躺在李月嬌身前的齊贇呻吟一聲,顫抖著抬手,抓住了李月嬌的手。

「多謝夫人相救,」齊贇顫巍巍的,似乎虛弱至極,握著她的手,眼中是深深的感激,「讓夫人陷入險境,又驚嚇了夫人,是在下的錯。」

意外的謙和和親密。

不過李月嬌面對個傷員,心中只有父親給自己留下的懸壺濟世之心,雖然被他握著手覺得不適,但仍柔聲道:

「無妨,少爺現在可好些了?」

說話間,輕輕晃動手腕,想要掙脫開齊贇的手。

可她剛一掙扎,齊贇便重重地咳了兩聲,彷彿氣都喘不勻似的。

李月嬌見狀再是一驚,還當他身上還有別的內傷,也顧不得鬆手了,而是一手在他胸口的輕輕按壓,一邊再次給他搭脈,問道:

「四少爺覺得身上還有哪兒不舒服?呼吸時胸口可疼?」

不對啊,聽脈象雖然虛弱,但亦不似肺腑受傷的脈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