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鴻亦不想李月嬌竟如此正式,忙想避身,奈何坐在車上不能動,只能謙恭道:

「不敢,夫人謬讚了。」

李月嬌淺笑一聲,建議道:「不過他們總這樣報復你,也不是個事兒……不如衛大夫今後再出門採藥的時候,去和世子說了,讓他派人保護你可好?」

此時,雲團已經給衛鴻擦淨了臉,又開始默默地給他擦藥,手下又輕又柔。

藥性刺激得衛鴻有些疼,但他沒有躲,而是偷偷看了雲團一眼,才搖頭道:

「夫人,衛某既然非軍醫,如何能貪圖官家的這種便宜?況且將軍之前彈壓了他們許多次,他們也只是偶爾這等胡鬧一番,不會有事的。」

李月嬌著實不明白衛鴻做什麼這等忍著。

都已經到了活埋人的這一步了,還叫胡鬧;那不胡鬧是不是就該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了啊?

不過衛鴻又不肯說根底,李月嬌總不好逼問,只能低頭沉思一番,決定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以後衛大夫再要出來採藥,就到我的下處來說一聲吧。我終歸還要在北疆待段日子,那些人不管是看在我的身上,還是看在胡家兩個哥哥的身手上,都會收斂些。」

衛鴻依舊想要推辭:「夫人,衛某草芥之人,如何敢讓夫人……」

李月嬌打斷他:「如何不敢?你曾幫過世子,更是於朝廷有功的人,我幫幫你,也是應該的啊。再說了,我也算半個大夫,略通藥性,我那六哥哥雖然寡言,但於醫道上心氣兒甚高,卻很欣賞衛大夫,那我自然也要學學了。」

「可是……」衛鴻仍然覺得不妥,可正在給他上藥的雲團,難得在這種時候開口了,勸道:

「衛大夫就聽了我家小姐的吧,小姐拿定了主意,一般人勸不住的。況且你這樣……如何讓人放心?」

衛鴻聽見她說,才再次深深地看了雲團一眼,改口道:

「如此,那就這樣吧。」

說罷,他才看向李月嬌,垂首道:「衛某,就先謝過夫人了。」

李月嬌今兒因為楚稚的態度,情緒上頗為敏感,目光在雲團和衛鴻之間轉了兩圈,內心忽得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也不知怎麼的,安化郡郊風大天冷,不似春天的春光,在她心中,都明媚了起來。

她笑了出來,扭頭將遠離楚稚一側的窗簾半捲起,靠在窗上,看著外面草木皆是新抽芽的北疆春景。

真好啊,真好。

縱然世上有暗流湧動,有陰謀詭計,她的身邊,依舊有這種尋常的小事。

真好。

楚稚一直在車邊的馬背上,邊走邊聽著車內的話,目光落在車身上的時候,在內心勾勒著李月嬌說那些話會有的表情。

向來是明媚的吧?

他讚歎:「夫人可真是俠義心腸。」

靠在車中看風景的李月嬌聽見了,笑了笑,但沒有靠回另一側看他,只是隔著車簾道:

「這算得什麼俠義?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夫人太過謙遜了。」楚稚道。

李月嬌再次一笑,再未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