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督使在薛鎮暈死之後的無能狂怒,在雨中散出很遠,但無人知曉。

而在不遠處的地下坑道里,抱著溼噠噠斗篷的李月嬌弓著腰,茫然地跟在陳三娘身後,只覺得如同夢裡一樣。

“陳娘子。”她嘗試著呼喚一聲,聽見她前面女子不耐煩地回了個嗯,才感到幾分真實。

“陳娘子怎麼會在這兒?”她問。

陳三娘舉著火摺子,雖不耐煩,但走得很慢,確保李月嬌能跟上她。

但她依舊嫌棄她話多,翻了個白眼道:

“不知道,可能我有病吧,竟為薛鎮一句話,給你賣命。”

李月嬌感受到她的敵意,並不生氣,而是溫言道:“多謝陳娘子救我。”

“……”陳三娘一時無言。

她怎麼不生氣呢?

倒顯得她很小心眼似的。

“哼。”她不屑地出了一聲,拐過一個彎,前面赫然是堵石牆,看似死路。

但陳三娘在牆上敲了敲,找到藏在角落中的凸起,也不知按著什麼樣的順序按動了十來下,那牆忽然鬆動了。

原來是一個可以轉動的厚壁石門。

過了石門,前面是個三岔洞口前,坑道頂也比前面高了些,讓她們兩個不算矮的女子,勉強可以直起身來。

陳三娘舉著火摺子左右看看,指著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對李月嬌道:

“等著。”

她藉著火光盯著李月嬌,頗為惡意地提醒道:“但夫人要小心些,地下什麼都有,老鼠,蜘蛛,說不定還有——”

她忽然一指李月嬌的腳邊,道:

“蛇呢!”

李月嬌被她最後的高聲激地打了個哆嗦,但沒有害怕的模樣,只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便將手中的斗篷放在地上,坐了上去。

陳三娘沒嚇到她,撇撇嘴,盤膝坐在對面。

斗篷是溼的,李月嬌的身上也被雨水溼透,在這陰黑的暗道,冷得彷彿就在冰窖裡。

她抱緊自己縮成一團,將薛鎮給她的那個錦囊藏在懷中,最靠近心的位置,很認真地對她說:

“陳娘子不必擔心,這裡面不會有蛇的。”

陳三娘被她真誠的語氣噎了一下:“什麼?”

“山洞牆壁上擦有重臺草製成的藥物,還有硫磺的氣味,都是防蛇的。”她低聲道,“所以不會有蛇的。”

陳三娘更難受了,半晌才不陰不陽道:“你懂得倒多。”

李月嬌的額頭遞在膝蓋上,悶聲道:“我爹是大夫,我和他學過的。”

只是如今爹生死未卜,薛鎮也被抓了,而她對接下來要做什麼,只覺茫然。

冷靜點兒,李月嬌,她在心中喊著自己的名字,好好想想,薛鎮話中的意思,想想你還能做什麼?

她有心想要開啟錦囊,可是陳三娘在身邊,她又不能十分信任她。

陳三娘好以整暇地看她縮成一團的單弱身影,等著她哭,等著她來問自己問題。

奈何等了半盞茶的工夫,對面的女子都只將臉埋在膝蓋裡,不言不語。

真如她剛才吩咐的那樣:等著。

還是陳三娘先忍不住,開口問:“你沒有話要問我嗎?”

李月嬌沒有看她,只道:“既然世子讓你來救我的,那我跟著你就好。”

理所當然的話,那樣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