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嬌兒希望自己在做一場噩夢,噩夢裡的恐怖傳聞,只要醒來便消失不見了。

關於母親的,關於薛鎮父兄的。

醒過來,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喊著,希望眼前的一切立刻消失。

她是留在仁心堂也好,留在機巧閣也好,哪怕讓她留在春山居也好,只要告訴她方才聽見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好。

可偏偏,薛鎮那充滿陰鷙和憤怒的眼睛,將李嬌兒從虛妄的幻想中拉出來。

他說是她的孃親害死了他的父兄。

難怪,難怪……難怪他會這樣對自己……

那樣多的思緒纏繞著她,最終讓她迎著他的模樣,顫抖著唇道:“世子……你,你可有證據?我孃的事情,你有證據嗎?”

薛鎮看著李嬌兒,神色越來越陰沉,目光也越來越冷。

隱藏三年多的真相在個意外的時間、不曾想象的地方被揭開,他對上那女子單弱的身影時,心中眼中,想起看見的,只有那場爆炸後父兄殘缺焦黑的屍身。

那可怕的血腥氣味,還有許多無辜者的慘呼。

那之後,他去了李家,親眼見過唐瑛對他的疼惜,聽過她對他的安慰。

但就是唐瑛勾結陳國,製造了八年前的那場爆炸案。

京城的一場爆炸案,使得當時在邊境與鄭國對戰,勢如破竹的大昭軍隊缺了後勤,不得不鳴金收兵,暫與鄭國議和。

一統天下的計劃,就這樣被擱置,偏偏看起來,那不過是一場意外,建隆帝就算憤怒,竟也找不到可發洩之人。

那個初登時銳意進取的帝王,從此性情漸變,疑心易怒,如今的帝后離心、父子隔閡、兄弟鬩牆,都自那場爆炸開始。

薛鎮的心擰巴著,痛得厲害。疼愛自己的陛下變得喜怒無常,與他交好的太子變得唯唯諾諾,宗室輩漸行漸遠,朝臣噤若寒蟬。

都是因為那場爆炸。

他本來不曾懷疑過的,直到他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尋到了一些證據。

痕跡指向了機巧閣,又指向了唐瑛……

最終,他心裡的恨,眼中的苦,凝成了眼前的李嬌兒。

她的恐慌,她的眼神,她的酒窩,都讓薛鎮想吐。

他的胃口擰在了一起,臉上的表情彷彿要殺人。

他邁步,向李嬌兒走過來。

呆在一旁的雲團也嚇壞了,撲通跪倒,攔著薛鎮,護著李嬌兒,懇求道:“世子……世子……”

一旁的長奉也傻了,他知道世子不喜夫人,但這又是怎麼回事?

李嬌兒長到十八歲第一次感到會被殺的危險,哪怕是在小巷之中,那些陳國探子攔住她,她用錐子比在自己的脖頸上,都沒有如此時此刻這般怕過。

薛鎮的身影,如山一般壓了過來,李嬌兒想要跑,便她的腳卻像是釘在地上似的,只看著薛鎮,傻傻地又問了一句:

“世子,你說我娘是壞人,可有證據嗎?”

“你住口!”

她顫抖的聲音終於讓薛鎮爆發了,他厲聲怒斥:“誰允許你來這兒的?誰允許你的!”

李嬌兒嚇得一激靈,眼淚湧上眼眶,卻忍著沒有流下。

“世子,你,有能證明我娘是壞人的證據嗎?”

第三次。

這次,又是她,問了他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