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娘子被孝惠郡主的僕婦押進柴房之中,一直關到第二天晚上。

雖然是關著,但有被褥軟枕,吃食按時被送進來,看管的人更是在第二天早上時,就被薛鎮換成了他用慣的人。

瞧著是情深意重。

如此,縱陳娘子被關著,但也沒有人敢打罵或多嘴多舌,只是她不如前段時間自由罷了。

陳娘子也沒有鬧,她好像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有世子庶長子”的寵妾了,而是郡主厭惡的“賤婦”,此刻的處境已經是難得了,又怎敢抱怨?

因此陳娘子在柴房裡美美地睡了一覺,白天時還偶爾哼兩曲鄉野小調。

她本以為自己還要在柴房裡待幾天,卻不料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事情就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這夜黃昏時分,廚房裡的小丫鬟來給陳娘子送吃食。

看守柴房的僕婦正嗑瓜子閒聊,看見她來送東西,還問小丫鬟:“怎麼又是你?一天三次,也不嫌累。”

“我不來,還有誰願來?”小丫鬟抱怨著,“橫豎得有人跑。這是嬸子們的份兒,我一併帶來了。”

“可真是勞煩你了。”僕婦道。

“不勞煩,我還有事兒要求嬸子呢。”

小丫鬟很活潑,在外面和僕婦們拉拉雜雜說了半天,進來給陳娘子送吃食的時候,已經過了一盞茶的事情。

她在門外絮叨累了,進到柴房後把食盒放下,丟下去“我等下來拿”,便跑走了。

此時飯菜已經冷了,但陳娘子不在意,揭開食盒,是一葷一素兩個菜,以及一碗粳米飯。

陳娘子伸了個懶腰,盤膝坐在小桌前,拿起筷子在那粳米飯中剛翻了一下,手便頓住。

藏在飯中的,是一張紙條。

本百無聊賴的陳娘子,立刻精神起來,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

大人竟然沒有騙她,主上果然早就安排了人在薛鎮府中接應她。

大昭的安陽侯世子,不過如此。

*

城門營中,剛在監牢審問過地痞的薛鎮回到了帥帳之中。

昨日他的噁心病犯了一天,幾乎沒吃什麼,今天上午時略好些,雖依舊沒多少胃口,不過薛鎮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不少東西。

硬塞的,味同嚼蠟,噎得嗓子肚子都不舒服。

因此下晌在監牢中審問時,他一直站著,如今回到帥帳中也沒坐下,而是提著弓,挽弓練臂力,全當消食了。

那地痞嘴硬得很,但他不著急,畢竟那地痞刺客知道的事情未必有他多。

時間多得很,李嬌兒暫時平安,而身為刺客在被生擒時,就成了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

因此他此刻神遊糾結的,是在他的帥案的兵書之下,夾著的那張未寫完的和離書。

不該說未寫完,而是沒寫。

打從李嬌兒提出和離那天至今,薛鎮在那張紙上只寫三個字:和離書。

再往後,他不知如何下筆,又不想下筆。

他滿腹糾結,越不想李嬌兒,昨日她身上特殊的木頭香氣就往他鼻子裡鑽。

就在世子大人又要吐了的時候,忽得有人在帳外道:“將軍。”

“進來。”薛鎮放下弓,道。

一個褐衣人走了進來,拱手後低聲道:“世子,陳氏打暈看守,逃了。”

薛鎮眉毛一挑。

他沒有想錯,侯府之中果有他人安排下的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