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剛說他想結婚,這個讓李力很難為情。作為父母官,平時,真的沒關心屠夫的婚姻問題。

原來,屠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需要結婚的,因為沒錢,這事就耽擱了。

“那你攢錢結婚不就行了,為什麼要殺人?”李力問。

“沒錢,總也攢不住錢,不知道錢花在什麼地方,總是不夠花。眼看一年一年過去,還是沒啥積蓄,就想到了走捷徑。”毛剛說。

“走什麼捷徑?”

“就是那樣的營生。”

“哪樣的營生?”

“蟊賊,聽起來難聽,可是總能得到實惠。這樣做,比較危險,但是,偷東西后變現就能賺錢,比殺豬強多了。”毛剛說。

“殺豬真的不賺錢嗎?”

“真不賺錢,只夠吃飯,內卷嚴重,屠夫多,豬少,養豬的虧本,豬長得慢,還吃得多,現在沒有多少人有錢,有錢人吃山珍海味,豬肉都吃膩了,不喜歡吃,大部分喜歡吃豬肉的,都是中等收入以上的,他們招待客人,最好的還是豬肉。其他的不用多說。總之,小的不是不勤快,也不是不努力,事實上沒錢。殺一頭豬賺20枚銅錢,有人18枚也做,有的16枚,本來要保本,需要20枚,可是內卷的人,不管這個,偏要出低價,惡性競爭。讓屠夫相互競爭,結果越來越窮。天天殺豬的,不見得吃得起豬肉,天天做木工的,不見得家裡有板凳坐,天天漿砌房屋的,不見得住高樓大廈,住的都是茅草屋。這就是現實,大人,小的說的都是實情。”毛剛說。

“本官只曉得民生艱難,沒想到竟然如此艱難!屠戶竟然沒肉吃,其他各行各樣都受影響吧?那麼,本官治理襄陽是不是有問題?本官做錯了什麼?”李力說。

“大人,你沒做錯,錯的是資源分配不合理,需要調整,讓耕者有其田,讓鄉紳帶好頭,做慈善事業,也讓當官的權力受到限制。當官的也要遵守國法,在國法之下,不能僭越而為,而是要腳踏實地,讓人人都成為主人,自己決定自己要做什麼,要有個性,不能沒有任何不一樣,而是要多樣化,讓人人都樂意學習,願意改變,追求進步。”毛剛說。

“你說得對,有些事本官不能決定,只能在有限的權力範圍內做事。你說說看,你去人家家裡偷東西,賺到了多少錢?”李力問。

“也沒賺到錢,這是第一次做,沒經驗,看到這家院門有一條縫兒,知道這家不夠謹慎,就想進來碰碰運氣,結果大門輕輕一推就開了,小的就要進屋內行竊,沒想到剛進大門,就來了一個黑影,向小的撲來,小的不知道是什麼人,或者是什麼鬼,就操起隨身帶的屠刀刺向黑影,等發現刺中的是一個女人,且有大量的鮮血流出的時候,小的都嚇傻了,就趕緊溜了,小的知道這個女的活不成了,縣令肯定要不惜血本全城抓捕疑犯,所以小的連夜就逃出襄陽城,然後再密切關注襄陽的新聞。做好最壞的打算。”毛剛說。

“沒賺到錢,這是頭一單,本官相信,其他人相信嗎?你實話實說。說不定本官從輕處罰,如果撒謊,從重處罰。”李力說。

“大人,要是有錢,說話就不一樣,口氣就粗一些,不知道大人有沒有感覺到?小的也不想被重判,也就說實話,說假話,小的內心也不安寧,何必說假話呢?再說,小的也願意說真話,內心才踏實,睡覺才香甜,如果大人判決小的死刑,小的也心甘情願,絕對不上訴,如果不判處死刑,做一輩子牢,小的也認罪伏法,畢竟殺了人,不管是怎麼殺的,總之是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壞在小的手裡,心裡很不安,很受折磨,所以,小的願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懲罰,哪怕判決要小的的命,也不上訴。”毛剛說。

“好,本官知道了,你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不過,本官綜合全案來看,你想要入室盜竊,結果,不費力氣就進入了人家院子,但是還沒入室,就見黑影來,以為被發現,要來襲擊你,你一慌張,就掏出自帶的屠刀刺向黑影,結果刺中黑影要害,失血過多,死了,你見情況不妙,就逃掉了,這個是不是事實?”李力問。

“是的,大人,大人所總結的就是這樣的,十分精確,也感謝大人能精準看到事實,引經據典,作出最佳判決。”毛剛說。

“你這種行為,應當判決有期徒刑,就是說,你必須要坐夠20年的牢,至於那個還活著的翩翩公子,杖打八十,以後老實點,不要看到良家婦女都想入非非,打他是讓他長記性,要抵抗誘惑,關緊閥門,不要漏水。否則,後果很嚴重。你不要有什麼怨言,給你留下一條命,是因為你過失殺人,本來是想盜取財物,結果誤打誤撞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也是想要出軌的女人,是一種紅杏出牆來的模樣,本身也有過錯,死,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不過,還是要周圍的人引以為戒,要抵抗誘惑,不要做違法的事,免得後悔都來不及。”李力言道。

“多謝大人不殺之恩,小的一定洗心革面,好好改變,將來繼續殺豬,安心殺豬,再也不敢違法犯罪,不敢竊取不義之財。”毛剛說。

“這是罰當其罪,你是過失犯,就應該這樣判,好好修為,將來大有所為!”李力言道。

這個案子就此完結!上報到京城大理寺,一時傳為佳話。自此,襄陽李力、鄧城靳山都在大理寺掛了名,十分響亮。唐律不必多說,在大理寺做事,自然眼界更寬,看得更遠。

靳山遇到一件事,非常頭疼。

他派人前來送信,說:“老河口縣孟樓鄉王家村有個老農民在田裡挖排水溝的時候,挖出一隻陶罐,開啟一看,裡面全是‘馬蹄金’。老農就請了兩個大力士,將陶罐連同馬蹄金一起抬到縣衙門。送到老河口縣衙門的時候,擔心不安全,因為最近盜賊猖獗,盜竊案子頻發,馬蹄金放在縣衙很不安全。就放在自己家裡,這樣以為很安全。”

李力繼續閱讀來信。

信中寫道:“陶罐放在家裡,以為安全了,一夜做個好夢。覺得自己盡職盡責,得到上司、同僚還有下層百姓的一致好評,交口稱讚,心裡美滋滋的。誰知道一開啟陶罐就懵了,本來想要開啟陶罐看看馬蹄金是否還安全,可是一開啟,就發現完了,馬蹄金全部沒了,變成了堅硬的黃土快,根本不是黃金鑄成的,而是黃泥做的,顏色相似,可是質量有巨大的區別。這不是鬧著玩的。黃金如土,成了現實,這是十分富足的生意,值得去冒險。這些馬蹄金,如果摺合市價,估計本管一輩子甚至下輩子都還不完。這些馬蹄金去向不明,變成黃土,無法說得清楚,是平生最大的冤案,還望李力賢弟多多搭救。為兄十分感激。”

李力看完來信,明白了大意思。就是說他代為保管的黃金,就是馬蹄金,被人掉了包,換成黃土,這些馬蹄金準備送往京城的,也有所耳聞,估計很多人都盯著這金子。

沒想到出了這個差錯,他想到自己的仕途到此即將終結。

也有些擔心和害怕。

就先寫信給李力,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李力知道,要想偵破此案,關鍵是哪些人知道馬蹄金的事,有哪些人想要藉機會詆譭靳山,靳山可能會完蛋。

這些馬蹄金,很多人都知道送到了縣衙,然後送到了靳山的家,這些馬蹄金變成黃土塊,很快,就有不少人知道,然後就會傳播,很快就會滿城風雨,這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