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華說完,桃夭半斂眉,掩住眼底的一切情緒,與此同時,她暗暗將目光掃過崑崙的四執掌,妖族的四大妖,以及魔尊和鬼主,她想看看,晏華的話,是否能引得他們的共鳴?

然,魔尊和鬼主飛快地蹙起眉毛,臉上是明晃晃的不認同。

至於幽都的梵音,澤禹和冬青,亦沒有出言贊同晏華的狂言。

剩下的崑崙四執掌,更是難掩眼中之無語。

桃夭斂下眉,也斂下了眼中一切。

她是神,可她只是一個不堪大用的神,她若有力挽狂瀾的本事,當初也不會拿命去搏妖族的一線生機。

二師兄看桃夭沉默,再次追問:「北冥神君,您怎麼看?」

桃夭沒有回答,她只是掐出一道空間置換符,一個瞬間便已落到別處,消失於人前,她最後說得一句話是:「這是人,魔,鬼,妖的天下,卻不是本君的天下。諸位的前路到底在哪裡,在於你們,而不在本君。」

「……」

漫天烏雲,散去了,天,又變作了透亮的天,人世間的一切,又似乎和過去的每一天,一般無二。

立在四危山參天古木下的桃夭,抬眸遙望那猶如被人硬生生拔去一塊的銷恨山舊址,目光哀傷。

她忍不住在心裡低問,兮辰,這算是他對她的報復嗎?報復她在一千年前,選擇將一切都拋給了他?

桃夭拂袖,巨大的神力,讓被剜去的崑崙立刻拔地而起又一座山峰,山峰和舊日的銷恨山,一模一樣。

她飛身上山,山中白雪飄飄,桃花遍地。她隻立刻一會兒,就覺得萬般難受,也不知道景之那個瘋子,怎麼能在此熬過漫漫一千年?

欲哭卻笑的她,拔下景之贈她的帝休,含在嘴裡咀嚼。

皆說神草帝休能令人忘憂,然,帝休之靈力只能作用於凡人,類如她這等與生俱來的神而言,帝休不過是一株味道尚可的草。

「桃——」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人聲,滿心期許的桃夭飛快回身,卻見陸離立在十步之外,面色複雜。

桃夭藏住失望的嗤笑,和氣地問:「陸師弟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

桃夭搖搖頭,而後衣袖再一甩,蒼茫的雪地裡憑空多出一張石桌,兩個石凳,桌上放著一壺熱酒,並兩個青瓷杯盞。

「陸師弟不介意的話,陪我喝兩杯?」

陸離稍稍猶豫,抬步上前,坐到了桃夭的對面:「你……真的是九天的神君?」

桃夭失笑:「我是不是神君,很重要嗎?」

「……」

陸離垂著腦袋,搖搖頭。

見他比自己還失落,桃夭稍稍振作心神,隨口問了一句:「山中弟子盡歸了嗎?」

「我不知道。」

「誒?」

「我上山時,他們還立在崑崙山下,沉默地和人修站在一起。」

「是嗎?」桃夭低喃著,提起酒壺,為陸離倒了一盞酒,「這是昔日重泉水月樓裡出產的望月,被藏在景醉一千年,當是純釀中的純釀,以你的修為,淺嘗則可,莫要貪杯。」

陸離半抬眼皮,瞥了一眼青色的酒水,沒有伸手。

桃夭也不在意他喝不喝,她自己端起酒盞,抿了兩口。也不知是不是望月放得太久,總覺得喝進嘴裡,有一絲嗆鼻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