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非沒有回答李述白的故作驚詫,他只將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桃夭身上,桃夭在他的目光裡,尋到了諸如一隻將要逮住老鼠的貓,才有的戲謔和篤定眼神。

「桃夭救本殿,確是因為她知道本殿是鬼妖。」

李述白滿臉茫然:「哈?」

亦非輕勾嘴角,流露淡淡笑意:「本殿之所以確定這一點,是因為桃夭在和本殿結契之前,曾和本殿交談過。」

「……」李述白卻是越發地茫然,徹底糊塗的他,根本接不住亦非的話,無奈之下,他不由地去看許修遠,想要尋求一點幫助。

然,許修遠不是李述白,他早已明白亦非的意思:「亦非殿下,你是說,身受重傷的你既化作了妖身,那說的話,自也是獸語,非妖不能懂,對嗎?」

亦非緩緩一笑:「許長老明鑑。」

許修遠卻不敢笑:「亦非殿下,若當初你說的是獸語,又怎麼可能和桃夭發生交談?人,是不可能和自身靈寵之外的妖獸,產生交流的。」

亦非挑眉,目光越過人群,緊鎖在桃夭身上,他一字一句地,用極其緩慢地語速問:「若她不是人呢?」

話音將落,一行血色,自他唇間滑落。

根據天道法則,靈寵是絕對不被允許傷害主人的,如果敢,那麼勢必遭受反噬,輕則重傷,重則殞命。

亦非淡淡地擦掉嘴角的血痕:「本殿是一隻鬼妖,鬼妖能誕生於天地,便已是極為強悍的存在。

若桃夭真是桃家那個沒多少修為的女弟子,而不是妖,她又怎麼可能和本殿結下契約而不爆體身亡呢?」

更多的血色,自亦非的唇角噴出,他再一次伸手擦拭,但血色自他唇齒之間噴出的速度,遠比他擦拭的速度快很多。

眼看擦不乾淨,他便不擦了。

陸離衝了出來,他雙目圓睜,怒罵:「鬼妖亦非,你簡直狼心狗肺!當初若非桃師姐大發善心,你早已經死了!

你為她所救,才活了下來,並且以她靈寵的身份留在崑崙山修行數年,現在更是做了鬼界的王子殿下。

這些年,作為一隻欠下主人救命之恩,知遇之恩的靈寵,你從未盡過一日做靈寵的職責,倒是桃師姐從來不計較,任憑你在天地之間來去自如。

所以她對你這般好,到頭來便是叫你撕咬地幾乎去了命嗎?!」

面對癲狂質問的陸離,亦非露出淡淡的憐憫:「陸離,你是離桃夭最近的人,她到底是人還是妖,你當真一無所覺嗎?」.

「我——」

亦非根本不給陸離回答的機會,他揚聲逼問:「還是說,你情願自欺欺人,也不願意揭開覆在眼睛上的謊言,看見你早已感知到的真實?」

張口欲言的陸離雙唇顫抖,他努力地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到底應該說什麼,他卻又不知道。

他只是顫抖地雙唇,無助地呆立在那裡。

亦非的臉色,越發地蒼白,背主的反噬也越發地強烈,若他再繼續背主,或許會在桃夭被人誅殺前,先赴黃泉。

危急時刻,崑崙山下驟然出現一個黑色的深坑,魔族公主合歡,神色焦急地自深坑裡跳出來。她快步奔到亦非身側,扶住已經搖搖欲墜的亦非。

「亦非,你到底在做什麼?」

亦非苦笑著搖搖頭:「公主,你不該來的。」

「本公主不該來?!」合歡大怒,「若本公主不來,你便打算死在這裡嗎?」

「……」

一滴痛苦的眼淚,自合歡眼角滑落,她伸手,握住亦非的手,將他的掌心覆在自己的小腹之間:「亦非,你打算拋妻棄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