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修遠發表完他的慷慨陳詞,而後略顯得意地看著她。

他是該得意,雖說他沒能殺成她,但卻成功地將最難辦的事情,甩給了她,若她辦不好,照樣招人恨。

桃夭不由地自省,她自認識許修遠以來,到底在何時做了何事,才將此人得罪的如此徹底?但她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

同時,她又不走心地想了想,她有沒有可能和這人化干戈為玉帛?畢竟平白給自己樹立一個聰明的敵人,委實算不得什麼好事。

她沉默了太久,久到二師兄不著痕跡地戳了戳她的衣袖:「小師妹,不必擔心,你只管應下,左右有二師兄在。」

桃夭笑。

原來她家二師兄以為她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故而不肯說話,其實,她只是略略走了神,並非不知如何是好。

她又有什麼需要不知如何是好的?

妖族的一把手,梵音欠她的是救命之恩,妖族二把手,晏華欠得就更多了,不僅欠她,還欠了她親孃的。

至於其餘那些個大妖,他們能化身成人,說到底,全是因為她!

擺平妖族,本不是問題。

而突然竄出來的魔鬼兩族,本來或許會是問題,但來得人,很巧,一個是她的故交好友,合歡公主,亦是欠了她好大一筆情債的。

剩下那位看起來威風凜凜的鬼界殿下,他若敢不聽她的,她薅禿了他!

事實上,這一場和談,從一開始,最難拿捏的,就是人族。

現在?

呵!

桃夭故作嘆氣,彷彿很為難般:「許長老,不瞞你說,當初這和談使便是大師兄硬塞給我的,確不是我想做的。

當然,我也不是不願意擔此重任,身為崑崙弟子,上仙座下,該有的責任心我不會沒有。可我到底年輕,又見識淺薄,這等關乎人間大局的事,哪裡是我敢挑大樑的?」

說著,桃夭抬眸看眾人,滿臉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憐模樣:「諸位,叫我說,此間再也沒有比許長老更能擔當重任的人了!」

姓許的不是一直想謀權嗎?她成全他!

「不不不。」許修遠急忙擺手,其速度之快打死一百隻蚊子不在話下,「請桃師妹莫要這樣說,桃師妹固然年輕,然,桃師妹能叫景之上仙看中,天資本就是不同尋常。」

說著,許修遠略略傾身,稍稍壓低嗓音,這一壓,叫他說話的聲音瞬間多了兩分信服感:「桃師妹,我已十分明白,丹丘師兄之所以選中桃師妹,而非旁人來主持大局,該是因為桃師妹性子好。

想來有些可笑,先前我和大夥兒見桃師妹和妖族談笑風生,便懷疑桃師妹和妖族有勾結,竟是沒想過,許是桃師妹生得面善,這才入了妖族的青眼,才能叫它們允得桃師妹在幽都隨意進出。」

桃夭對許修遠的「欽佩」之意真是越發地強烈。

是非曲折,真真就全在這人嘴裡,她和妖族關係不差,先前被他當成攻擊她和妖族勾結的鐵證,現在又成了她性子好,招人喜歡的天資。

如此能屈能伸,能言善辯的一個人,她當真是不佩服都不行。更佩服的是,許修遠這番話裡的主角是她,但事實上的聽眾,卻是二師兄。

果然,許修遠的這番話,說得二師兄和四師兄頗為舒坦,尤其是脾性耿直的四師兄,那一雙眉眼差點就給歡愉彈飛了。

他伸手,滿意地拍了拍許修遠的肩膀,全不記得先前這廝怎麼禍害她的:「許老弟,你能明白我家小師妹的好,我很是高興,說來,你和小師妹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許修遠立刻拱手,附和:「子渺師兄說得是,能和桃師妹不打不相識,實乃許某人三生有幸,

祖上生輝。」

四師兄幾乎就被整淚目了。

然,桃夭卻是哭笑不得。

許修遠的年紀,怕是要比四師兄大不少,結果硬生生成了他老弟,偏偏許修遠還得對四師兄這番親近,表示感激涕零。

不管她怎麼想,人間和崑崙,或者說,人修和桃夭的矛盾,經由許修遠的一張嘴,到這裡,也被消弭地差不多。

確定這一點的二師兄,很快一錘定音,他對桃夭說:「小師妹,既許長老覺得小師妹堪當大任,小師妹便也不必推辭,身為崑崙弟子,本該為人間事盡心竭力。」

聽了這話,許修遠急忙拍馬屁:「對對對,觀南師兄說得極是。」

梯子都搭到了她的腳邊,一眾人等著她去踩,她若不踩,人修或者崑崙,都不會高興。畢竟,崑崙蹚這趟渾水的理由,除卻天下大義,也是為了淡化人間對崑崙越來越深的積怨。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