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族長的慘狀,讓桃夭瞠目結舌,她託著錯愕的下巴,喃喃:「師尊,你做了什麼?」

上仙淡言:「沒什麼。」

短短三個字,上仙說得是真雲淡風輕,然,有一句詞叫做淡極始知花更豔,想來,不外乎和上仙的「沒什麼」同工異曲。

如此氣度,對桃夭來說,是雖睥睨天下卻賞心悅目,但對桃族長,卻是一把插在傷痕累累身軀上的尖刀。

果然,桃族長面色複雜,不甘,驚恐,痛苦……無數種情緒在他蒼老的臉上變化輪轉,雜糅成絕望。

桃夭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一個元嬰級別的強者,已在祁夜大陸上修道千餘年,厚重的努力和長久的謀算,讓他和整個桃家,在人世間聲名鵲起。

眼看著,一場登上巔峰的美夢即將成真,卻在一息之間叫人隨手擊碎,這對他而言,約莫比敗北本身更痛苦。

「為什麼?」桃族長抬起灰敗的臉。

他無法接受敗北的事實,他自然不能接受,因為連桃夭也不能接受。這一場對殺,尚不見硝煙,便已經結束。

但,上仙沒有答,他甚至看也沒有看桃族長。

如此赤果果的蔑視,令桃族長髮出一聲垂死前的嘶吼:「為什麼!景之上仙,你既這般強大,為何甘願沉寂在崑崙仙境一千年?你明明——」

明明什麼?

淒厲被鎖在桃族長臉上,他張著猙獰的面目,卻問不出想要問的話,因為上仙出手,定住了他的人。

桃夭微微蹙起眉,心道,為什麼?

先前上仙還說過,區區言語,無足重要,既不重要,他為何不許桃族長說出最後的,無足輕重的遺言?

「桃夭。」上仙回眸,輕柔地對她言道,「閉眼。」

「哈?」不明所以的桃夭,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誒?

她做什麼這麼乖覺?

好像每一回上仙對她格外溫柔,她都莫名乖覺。

但她只乖覺了一息。

桃夭偷偷將眼睛撕開一條縫,那暴凸著一雙眼睛,滿臉不甘的桃家族長,在上仙的一袖之間,化作點點細碎,如同塵埃般的冰晶,漸漸消弭於天地。

「……」

桃夭呆,雙目撐到極致。

她不禁腹誹,一個人究竟要強大到什麼樣的地步,才能不費吹飛之力地叫一個元嬰後期的強者變作塵埃?

其間的秘密,是不是就藏在桃族長臨死前未盡的淒厲質問裡?

桃夭正要想,卻見上仙回身,無奈又略帶寵溺對怔楞著一雙大眼睛的桃夭低笑:「讓你閉上眼,你卻非要睜開眼。」

這一笑,又叫桃夭忘了所有。

她提著衣裙,屁顛屁顛地衝上去,扒住上仙胳膊:「師尊尊,你什麼修為啊?師尊尊,你好厲害啊!」

上仙搖搖頭:「桃夭,你記住,對修者而言,任何時候,殺人都算不得厲害。」

「……」殺人不算厲害,難道被殺算?

罷了,美人兒之於她,一如既往地難以捉摸,但她不介意用一輩子去捉摸他。

桃夭沉迷上仙美色的時候,上仙已經在清理戰場。只見他指尖輕抬,以靈力將散落一地的妖丹盡數收回布袋子,而後,布袋子於空中一閃,消失不見。

桃夭立刻搓著手,渴求地望著上仙:「師尊尊,是空間法器嗎?」

上仙莞爾:「想要?」

「嗯,想!」

這種好東西,她怎麼可能不想要?若她能有一件空間發器,出門只管兩手空空,但看上什麼,說一句打包帶走,便萬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