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問完後,梵音久久不答,當她有些不耐時,梵音說話了。

「阿彌陀佛。」梵音長唸佛號,哪怕有玄鐵籠子為阻,她都能想象出立在籠子裡的梵音,那矯揉造作的模樣,「女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

「……」袖中的核桃只剩下一個,桃夭默默起身,打算回去養精蓄銳,畢竟來之前,她全不知此廝竟白痴至此,故而草率了,沒做足準備。

下一回來,她至少得帶兩隻大滷豬蹄子。

梵音急:「女施主,你怎麼就要走了呢?」

不走做什麼?留下來陪梵音吃土嗎?瞧她說的,便是她能吃土,此間也沒土吃,不如回去支使小丫鬟煮大餐。

梵音看桃夭決絕,又出言挽留:「女施主,再多坐一會兒嘛,便你不能請貧僧吃一口,貧僧也不至於會生氣。

再說,貧僧獨自在此自言自語許多年,委實無趣,難得遇上女施主懂佛法之妙,怎麼就要走了呢?」

桃夭搖搖頭,懶得再開口,蓋因這貨不僅腦殼有病,且還是一個病得不輕的話癆。

她已經登上第一層階梯。

「女施主,你別走啊——」梵音大喊,聲音裡的焦灼幾乎要溢位玄鐵籠子,「不然,貧僧怒一怒?再不然,貧僧無聊的時候,多想一想怎麼才能替妖族報仇?」

桃夭頓步,怒而轉身,她將衣袖裡的最後一顆核桃重重砸上籠子,核桃撞上籠子反彈開半寸,隨即墜到地上,卡進一條山壁縫隙。

「混蛋——」

妖族之苦楚,旁人不當回事,便不是情有可原,至少也是有理可依,可梵音是妖,卻漫不經心地將妖族之仇當作玩笑,何其可惡!

「阿彌陀佛,女施主一妙齡女子,委實不該口出惡言,否則他日下到阿鼻地獄,難逃油炸之苦。」

「呵。」桃夭笑,笑意裡全是冰雪般的寒意,「大妖梵音,我會不會下到阿鼻地獄,還兩說,但你,一定會!」

「誒?」梵音略顯茫然,「為何貧僧一定會?」

這廝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作不知道?

他是一隻修為高深的大妖,修為高深到桃家人不惜花費近一千年的時間來收買,收買未果卻還捨不得殺。

如此修為了得的大妖,難道會不知道此間日日上演的殘殺?

「梵音,我從樓上來。」

玄鐵籠子的妖,沒有再說話。

也許,這廝不是不懂,不過是裝不懂。

不管如何,她只管往下說:「樓上關著狐妖一族,他們自出生起就不曾見過日出花開,不曾嘗過雨露風霜。她們活著唯一的意義,就是被桃家人折磨,直到死,便是死,也死得支離破碎,毫無尊嚴。」

許久,久到桃夭對大妖生出了失望,梵音才用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阿彌陀佛,貧僧知道。」

「你知道個屁!」洶湧的憤怒從桃夭心底湧出,順著奔騰的血液,直衝到臉頰,頭頂。怒到極致的桃夭,居然還能保持冷靜的聲色,沉著地問,「梵音,你既讀佛經,那便告訴我,什麼是佛?」

梵音沒有正面回答,卻說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女施主息怒,有道是萬事有因必有果,天道之下,亦有其輪迴往復,眾生渺小,與其去幹預,不如順其自然。」

「自然你a——」

梵音再勸:「……女施主,切莫讓怒火燒去你的理智,因此而口出髒言,失了你的優雅。」

「滾泥馬的優雅——」桃夭罵完,怒極反笑,「梵音,你錯了,我極少憤怒,更別說怒到失去理智,因為渺小如我,沒有憤怒的權力,只有接受現實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