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銷恨山太冷,而是上仙的殺意讓白虎落下的那片雲,變成了極寒地獄,所以它才會受不住。

察覺真相的桃夭,覺得既驚又駭。

若是旁人要殺小白,她無須驚,因為之於人而言,恨意已經深埋骨血,殺妖之於他們,沒有對錯,卻是必須要做的事。

可上仙不是。

他不輕易殺妖,他甚至將妖和妖獸的殘骸埋在不周山下,對上仙而言,妖和人,或許都是平等的生靈。

正是因為桃夭知道這一點,她才覺得駭。

對妖心懷悲憫的上仙,只因為入了戲,便不由自主地升騰起殺意,北冥君的死,到底讓他有多痛?

嫉妒嗎?

怎能不嫉妒。

誰都想要永恆不變的愛,可世間痴情人無數,卻有多少人能守住永恆不變?之與她的上仙,伊人早已逝去,他卻固執地留在過去,不肯離開。

這是對死者最浪漫的告白,也是對生者最殘酷的執著。

眼看雲端上的白虎要被凍得跌下雲層,桃夭想起夫子走前的諄諄囑託,要她好好照顧白虎,她趕忙拎起喜服,衝到上仙跟前。

“師尊尊!”

上仙錯愕垂眸,目光落在桃夭臉上,片刻後,他緩緩伸出手,想要撫摸桃夭的臉,然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湊到離桃夭臉頰一寸處,卻堪堪停下。

這是桃夭第一次清楚明確地看見了上仙眼底的悲傷,濃郁地,好像無論怎樣都不能被化開的悲傷。

她不喜歡悲傷如霜的上仙,於是,她向前挪了半寸,讓自己的臉貼上了上仙的手,上仙猝然驚醒,隨即猛地後退。

“桃——桃夭?”

這是一個疑問句,而非一個肯定句。

決定續寫《無題》,是她在一場自我總結後,關於如何提升內力,想出的最好解決方法。若上仙看她只是她,那麼上仙是不可能對她下手的。

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

所以,她才想讓自己儘可能地成為北冥君,甚至能讓上仙產生疑惑,懷疑她或許真是北冥君的轉世。

如果能做到,甚至不用她主動謀劃什麼,上仙便會自然而然地走近她。

畢竟,內因才是決定一切的本源動力。

從上仙的表現來看,她做得很好,比她預想的效果還要好,甚至是……太好了。

她應該覺得高興,覺得滿足,覺得夢想即將實現的快慰,但事實是,她既沒有覺得高興,也沒有覺得滿足,她甚至覺得今晚的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痴。

雲上,凍得快要死的白虎不耐煩地怒吼:“女人,你到底還演不演?你如果不想演了,老子就跳下來了,老子不想被凍死!”

“演!”

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是為了生存,可以無限度地忍受被虐待,卻不是因為她真的喜歡被虐待。上仙再好,那也不過是她歡脫人生的一條跳板。

等她得到了上仙的人,此刻迴旋在心底的混亂,便會徹底消失。

對此,她深信不疑。

然,上仙斂眉,藏起一切思緒,他對桃夭言道:“天色已晚,桃夭,今夜便到這裡吧。”

那怎麼能行?!

桃夭又一次飛撲到上仙腳邊,這回因為他是坐著,所以桃夭直接抱住了上仙大腿,修長的,令人血脈噴漲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