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城頭忽明忽暗,都怪那惱人的風。

唐曲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儘管藏在袍袖裡,卻也掩不住顫抖起來,風撩起他已經凌亂的頭髮,猛然間仿若城下那些流民一般悽慘。

“怎會?”近乎是囈語,唐曲渾然忘記了自己身為此地主官,如今這幅樣子會給守城的官兵不好的印象,甚至軍心都有可能因此而受到影響。

旁邊淩河也好不到哪去。

唐曲緩過神來,瞪起雙眼,對淩河道:“這是有預謀,我們不能派出前方有人投敵的可能,凌將軍,即刻派出傳令兵,無論如何,也要把訊息傳回去……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傳到大名府,甚至是京城。”唐曲說著餘光落在城下烏央烏央的人群裡,悲慼道:“這些人要是到了京城,你我都是千古罪人啊。”

如是說著,唐曲面容已經扭曲起來,青筋跌起,強忍著心裡翻騰的血氣,劇烈的咳嗽起來。

淩河安排親兵照顧唐曲,當下回身到了城下,召集了所有傳令兵,一字一句道:“……本將也不瞞你們,出了城,也許你們走不出一里地就有可能死掉,但眼下時局如此,我不得不以將軍的身份命令你們出城,命令只有一句話,無論如何要活著將訊息帶到大名府……”

十幾個傳令兵身軀一震:“我等從命。”

淩河道:“記住我們身後都是你們的妻子兒女,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他們,為了這個信念,我等即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動員的話說了不一會,強調了任務的艱鉅,淩河一聲令下,傳令兵選了城裡最好的馬分批從不同城門衝了出去。

做了這一切,淩河回到城樓上,唐曲已經恢復了過來,只是臉色看起來分外難看,火光照耀下一片蠟黃,手裡握著錦帕已經沾染了血跡。

淩河走了過來,詢問了一句,隨後說到了正事上:“已經派出人傳訊了,因為人手不足,只派出了十六個。”

唐曲抬起頭來,說到:“不夠,城外突然出現這麼一支大軍而我們沒有絲毫訊息,足以說明對方斥候咬我們咬得很緊,此時城外肯定也有斥候等著……”

唐曲咳嗽幾聲,定了定神,說到:“沒批十人,讓他們隔盞茶功夫再走,無論如何,這個訊息必須要傳回去……我就不信我們派出幾百人會沒有一人衝到大名府……”

唐曲說的激動,再又咳嗽起來,淩河走了過來,想要勸說幾句,卻被唐曲攔住了。

唐曲回身望著城下燈火通明的地方大營,說到:“他們今晚一定會攻城,你我都沒什麼時間休息,而且他們至少是帶了雲梯的正軌攻城部隊,人數可能是我們三倍以上……薊縣城牆到底只是黃土夯築,我方也才兩千可用之兵,這戰單靠我們肯定是不成的。”

聽到這裡,淩河已經明白唐曲的意思,當下說到,“末將這就去徵召民壯。”

唐曲頷首:“將軍務必告訴他們,除了堅持到援軍到來這一條路,我們沒有任何退路!”

淩河頓了頓,躬身退了去。

唐曲再又咳了幾聲,星光從雲層後透了出來,城下的軍營看得更加清晰了幾分。

啥在這時,不遠處城牆上傳來一聲驚呼,隨後是滾石落木嘩嘩往下砸的聲音,唐曲聞聲往那邊過去,只剩下城下的幾句屍體。

那些分明是新朝百姓的屍體,被滾石砸得面目全非,在他眼裡此時分外噁心,恨其不爭。

心裡罵了一聲,唐曲則只得安排下去,再又新增了火把數量,火光一時間亮了起來,看到這一幕,唐曲猛然醒轉過來,叫了親兵過來,說到:“快去點烽火臺。”

親兵愣了一下,心想這大晚上的就算點了也看不到啊,不等他問,唐曲已經說到:“點火,最好是火光沖天……你去城裡找個空地,將周邊百姓全部撤離,而後點一把大火……”

“大人,今夜風大,火勢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