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一陣接著一陣,吹皺了秦淮河水,新年落下的新雪隨著化了痕跡,河岸楊柳裝點了翠綠色,偶有行舟水上,來往匆忙,神武四年就這般進入了正軌。

臨河的麵館裡,王凝帶著閔行知找了個靠窗位置,叫了兩碗麵,兩碗粥,熱氣騰騰,吃相熱鬧。

時辰尚早,戰火之後的江寧還沒有完全甦醒過來,某一刻城外的陽光穿透城牆照了過來,城裡的陰影一點點抹盡,總算覺察到了幾分暖意。

一碗麵哧溜哧溜下肚,主僕兩人起身,滿足的舒展了身子,付錢出尋著街去了。

“宴會這種場合,基本吃不飽的,我這讓你安排下早飯,你倒好,就這麼一碗麵,一碗粥,難道我們真的窮的吃不起早飯了?”

王凝的抱怨聲裡,聽不出多少認真的意味,閔行知隨在其後,佯作委屈,說到:“東家可冤枉我了。”

“我怎麼就冤枉你了?”王凝停了下來,鼓著眼珠子瞪了回去,充滿了“求知慾”。

“這事東家心裡明白。”

“明白?我明白個屁。”說到這裡,王凝轉了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近來得閒,身子已有幾分發福,算算年紀,他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也是到了正式步入了油膩中年的年紀了。心思轉到這裡,沒有再糾結早餐的事情,轉而問到,“昨兒讓你買的東西怎麼樣了?”

“都置辦好了。只是東家,會不會太寒酸?對方怎麼說也是個知府,那禮物是不是……”

“夠了。”王凝眉眼含笑,加上撫肚的動作,倒是有幾分城外寺廟裡彌勒佛的樣子。

閔行知還是有些擔心,向來吃不準這東家心思,他也就懶得再費心神。

兩人走了一陣,已經到了約好的客棧,已經有些人在了,大多是江寧城裡數得上號的商行東家,也有少數幾位退在江寧養老的昔日官員,都是熟人了。

王凝進來,與他親近的都往這邊靠了過來,彼此有嫌隙的也都點頭致意,王凝保持著先前的彌勒佛模樣,倒叫眾人多想了幾分。

齊家這次出動的是管事的三老爺齊思鳴,這種場合齊玉龍這樣的小輩身份不稱,過來難免就失禮了。

王凝之前沒有與齊思鳴碰過,這時候也是聽了閔行知的悄悄話才認識,雙方作為彼此圈子的領頭人,倒要走動走動,他到底算個後輩,於是往那邊走了過去。

廳堂裡安靜下來,齊思鳴身周的人都自覺往後退了半步。

“齊三爺,晚輩給你見禮了。”

“賢侄客氣了,方才老夫還與眾位掌櫃說起賢侄,這趕巧就到了。”

“賢侄腿腳不利落,倒沒有曹孟德快……”

齊思鳴愣了一下,象徵性的笑了笑,“賢侄慣會說話,你我兩家倒該好好走動走動……”

“賢侄有空必然前往拜訪……”

親切的聊天場景很快被身後一道聲音打斷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年近半百的清瘦男子胯步而來,一身便衣,卻是氣度不凡。

王凝眼睛微眯,隨即釋然,畢竟許多年過去了啊。

來人正是新任知府王韶,在他背後跟著昨日上門的幕僚岑重。

王凝縮在人群背後,待眾人客套完畢,王韶到了他跟前時,他沒有先見禮,反倒是王韶先說了話。

“這位想必就是雲記東家王凝了吧。”這話顯然是與旁邊岑重說過。

岑重出來接話:“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