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距離江寧不遠,本身來講繁華也是相差不多的,當然從政治地位來講,姑且杭州還是弱了些許,市井之間倒真是不差的。

王凝的雲記在半年多以前就已經打入杭州,半年之後,在這邊已經有了很大的規模,而後又以杭州為中心,向附近的閩粵等地發展,仿若一張大網鋪了開來。

雲記名下的產業已經有了很多種,作為起家的布業,倒也沒有落下,反而衍生出了很多副業,從出產絲綢到成衣都有了很大規模的發展,同時在王凝的要求下,雲記很注重高階市場的打造,使得眼下雲記的服飾已經成了某種身份的象徵。

基於此,也有很多人開始爭相模仿雲記的模式,關於版權的官司已經打過好幾場。雲記勝出之後,並也很注重在官府備案,在此前提之下,與各級官員算是混了個臉熟,姑且算得上真正有了一定底蘊。

另一方面,雲記也注重自身產品的質量,漸漸的也算是打造出了自己的品牌。

其餘與衣服業一同發展最好的當是酒樓了,雲記在推出只有汴京少數大廚才掌握的炒菜之後,一時間聲名大燥,迅速俘獲了整個市場。而後與各家同行之間展開合作,推廣炒菜的同時,依託自身強大的關係網再次迅速佔領高階市場,因此這半年多對王凝來說,他已經是很成功的商人了。

涉及酒樓,雲記名下漸漸也發展出一批副業,諸如酒水,炒菜用的配料等一大批從未出現過的東西都被鼓搗出來,可以說雲記依託如此強大的“先天”因素,現在已經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大商戶。

雲記發展迅速,倒也注意區域保護,是以這種模式下,王凝已經開始進賬了,之前有出無進的局面也將打破,加之半年多的磨鍊,他手下的那些人基本也瞭解怎麼運作,可謂前途一片光明。

席文被蘇筱妍派過來杭州的時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情願。近段時間來,對他來說可以說是一種折磨。他出身算不上好,就連席文這個名字都只是隱約記得,他本身是個孤兒,虧得蘇家曾經的救濟他能夠長大成人,並且有了今日這番成就。他對蘇家打從心眼裡感激,除此之外,他也有別的心思。只是這種心思不足為外人道,甚至一度因為所謂的門戶之見,他羞於做那種想法。

而後隨著長大,有些心思並也變得堅實起來。

他陪著蘇筱妍長大,看著蘇筱妍一步一步走上蘇家掌權人的位置,他可謂是見證了蘇筱妍的一切。在此過程中,他也是用心做著事情,把自己當了蘇家人,費盡心思的做事的。

然而蘇筱妍到底沒注意到他,或者說對他也僅僅停留在“兄長”這樣的程度上,確實,當年蘇源確實提過收養他的,可後來想想,他到底是外人。

他從一個瀕死的孤兒,走上蘇家大掌櫃的位子,都不足以讓對方接受,甚至到得現在,他被“排斥”出中樞,到了杭州。事實上杭州蘇家的生意已經走到了絕境了。

他的前面,也是絕境了。

尚且記得臨行前薛琳與他說過,而後搖搖頭,暫且壓下了。

春晚樓,樓高五層,矗立在西湖邊上,青山綠水的映襯之下,顯得優雅而又富有古韻。

這座樓是新建起來的,來往的大多也是杭州城裡有些地位的人,尋常百姓大抵是不好意進門的,大多都是選擇不遠處起名“又春晚”,“塞春晚”的小酒樓,幻想一下真正春晚樓裡那些聽起來就流口水的菜色。

至於春晚樓,實際上並不拒絕所謂的平頭百姓,只要給得起錢的,來者不拒,當然過來這邊就得按人家的規矩來,不然是要捱揍的。

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加之儒雅氣息,倒也吸引了大批的文人才子,這當中多少是有才學倒看不出來。這些人姑且也喜歡做些附庸風雅的事情,比如賦詩一首抵飯錢的,當然這種時候往往也是要被掌櫃的請出去的。

基於此,春晚樓的名聲並也有些差了,不過就是杭州知州老爺的詩詞人家尚且都看不起,這些人心裡有氣也漸漸壓了下去,何況春晚樓名聲擺在那裡,隱隱間似乎能在這裡宴請賓客的才是正兒八經有些本事的人,並也沒有人過多計較了。

王凝過來杭州,首先停留的地方就是這春晚樓,他打扮平常,與他身份明顯是不相稱的。

隨意在一樓找了個地方坐著,從面前桌上抓了把瓜子,不緊不慢的嗑著,在他對面,則是已經到了杭州有幾天,如今雲記的幾個大掌櫃之一的呂融,呂融旁邊則是春晚樓的掌櫃,至於負責杭州業務的大掌櫃大抵有事,並沒有過來。

王凝聽著呂融的話,笑了笑,並不在意:“原本是定了日子的,現在十月分了,這邊事情還有很多沒處理,大抵是回不去了。”

這裡說的日子是他與蘇筱妍成親的日子,至於下聘的日子早已經過去了。

呂融眉頭一皺,開口道:“東家,我看要不我這就回去,選個日子,先把聘禮送過去?”

王凝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呂融一臉擔驚受怕落在他的眼裡,卻顯得有些小題大做,大抵是想打趣一下,他並也擰了擰眉,嘆道:“本是叫你在那邊看著的,你倒好,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呂融面色微變,神色暗淡下來,對於王凝的話似乎很是贊同:“東家說的是。”

王凝抬手示意了一下,旁邊侍候的掌櫃退了下去,他看著呂融,咂嘴道:“你放心吧,她的性格我瞭解,這種時候,不會發生你說的那種事。”

“何況,雲記實際上的權柄都在你們幾個大掌櫃手裡,她真要做什麼,繞不開你們的。”

呂融神色微凝,大抵以為王凝這話是給他們的警告,於是肅容道:“東家說的是,我知道了。”

王凝雖然覺得他神色有些怪異,卻也沒有多想,點點頭,而後問到:“你過來也有些日子了,有沒有什麼收穫?”

呂融想了想:“雲記的生意走的很穩,之前幾場官司都已經解決,不過收購蠶絲時遇上了一些麻煩……似乎有人插手了。”

王凝哦了一聲,而後道:“這些先放放,糧食的事,儘快落實。”

呂融點頭應了下來。

王凝滿意的點點頭,說到:“給我上一桌子好吃的來,這段時間東奔西走著實有些累,都沒好好吃一頓了。”

呂融笑了笑,他雖不知道王凝這些天到底幹了什麼,但乍看到王凝的時候,他從對方臉上看出了疲態,這在以前是從未見到過的狀態。

當下起身到了櫃檯處與那位掌櫃說了,而後堂堂雲記大掌櫃,跟著到了後廚忙活去了。

到了十月,北方已經是冰天雪地的時節,江寧,杭州這等南方之地,天氣也已經有了明顯的轉變,颳起了冷風,甚至在幾日前飄過一場小雪,大抵是上天垂憐世間悽苦,見不了路邊枯骨,於是降下一場雪將之掩蓋。塔

南方雖不及北地肅殺蕭索,然而近段時間南下的難民身上,多少能夠看出一些東西來,加之朝廷在北方一應所為大多數還是透過這樣那樣的渠道傳到了南方,多多少少也就能夠了解一些那邊可憐之處,然後從那些難民嘴裡,這些東西也就變得越發真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