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莫名其妙的這樣那樣的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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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事情並非不明白,不過是沒人願意去改變。或者說希望能有些改變的人都處處受人鉗制,那些想法也只能憋死在心底。
新朝雖然不殺士大夫,但凡是提起這些禁忌的,大多都流放到了百越蠻荒之地,對於那些抱持著捨身衛國計程車大夫來說,壯志難酬卻是比殺死他們還要難過的事。
新朝繁華之下,沒了開國時候的架勢,某些東西已經爛到了骨子裡。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在大多數士大夫看來,並沒有真正放在心上。
皇權,士大夫階級,以及地主士紳,這些決定新朝命運的因素,在漫長的糾葛扭曲之中,已經理不清,理還亂了。
真正站在頂端的人,並也能夠看到這些,深知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想著貿然改變之後可能導致的結果,上至當今官家,也沒有能力承擔。而那些叫囂著做出變化的,實際上大多不過是憤世嫉俗的所謂才子,比那紙上談兵的趙括也有不如,又何談變化呢?
徐匯身為京官,比誰都明白這些事情背後隱藏的水有多深,他心裡雖然也如杜聰一樣擔憂,但到底不敢做出任何的評價,哪怕新朝並不禁止言論。某些東西心裡清楚不說是一回事,說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
說的自私些,他這是怕惹上麻煩,說的大義凜然一些,就是想留著有用之身,待將來說得上話的時候,再來實現眼下的抱負。
徐匯深知杜聰的性子,也知這位雖然被文官集團接納,但有些心思還是站在武將的角度去考慮,比起文官身份,杜聰更是一個常年帶兵打仗的人。
甚至在杜聰與武勝軍的關係時,朝廷上下都可以說做出了極大的“開創”,往常新朝為了防止將領屯兵有異心,所實施的軍事制度往往造成“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尷尬局面,致使軍隊得不到好的訓練不說,同時也使得將軍與士兵之間沒有任何信任,這直接導致作戰不順。
將軍軍令發出去,手下各級將官三心二意或者應付了事,戰鬥力根本發揮不出分毫,往往敵方一輪衝鋒,或是一個照面,甚至只是聞其聲,就被嚇破了膽,掉頭就跑,更別說衝上去迎戰了。
因此在杜聰執掌武勝軍之後,朝廷放了很多權,基本上可以說能放的都放了,是以杜聰才能將武勝軍拉了起來。
目下的狀況,誰也沒信心久居邊境的武勝軍在江寧這等溫柔鄉里,能夠挺多久,就算有杜聰的威信擺在那裡,恐怕只是延長些時間而已。
何況,到得現在,杜聰權知江寧,起碼三年任內他不可能離開江寧,除非北方再打起來,他才有幾分臨時調離的可能,但新朝眼下竭力的在討好著北方,短時間內同樣不可能再起大的戰事。
退一萬步講,武勝軍就算有他的彈壓,但三年時間足夠江寧那些士族將手伸到內部了,杜聰沒有信心,真有一天武勝軍再上戰場時,還能有現在的戰鬥力。
“我個人是傾向於由楊文桓出任的。”杜聰緩緩開了口,看向旁邊的徐匯,正色道。
徐匯目色微變,眼裡一絲震驚隱藏得很好,很快掩飾了過去:“楊家數代從軍,克敬又常年在邊軍任職,卻也是不錯的人選。”
杜聰聽著徐匯的語氣,抿嘴笑了笑,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而後道:“但朝中大多數人並不想他出任武勝軍都指揮使?”杜聰看著徐匯,目中神色微閃。110電子書
徐匯笑了笑,掩飾了過去。
杜聰嘆道:“箇中道理,凝之不說,我也省得,無非是有人擔心給予這些將門子弟太大的許可權後不好控制而已,我也知道,自建國以來,朝廷幾代相公都秉持著打壓將門的心思,也知道那個不成文的規矩,將門三代之後必定沒落。”
杜聰深邃的看著徐匯,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
徐匯在旁邊顯得有些尷尬,打著哈哈道:“子慧笑談了,笑談了。”
杜聰搖搖頭,正色道:“凝之不在軍中,不知其中道理……目下新朝雖然號稱百萬大軍,然而能拉出去的不到十萬,軍中將領又何其多,能獨當一面卻少之又少。之所以造成這種局面,全然是對武人太過輕看,同時對軍中將領亦太多限制。”
“單說這監軍一職,在我看來,根本就應該撤銷才是。我等寒窗十載,挑燈夜讀,試問又讀過幾本兵書?就算讀過,又何曾真正理解箇中真意?真遇到戰事,你我自詡滿腹經綸,又真的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
杜聰頓了頓:“就算能,比那紙上談兵的趙括又如何?凝之啊,範公任西北宣撫使的時候,我在寧武軍履職,有幸在範公手下做過事……”
他看著徐匯,目中滿是緬懷,“範公的兵法戰略我等望塵莫及,然而遇到戰事,範公與眾將商討時,從不妄言,範公向來給予那些領兵之人極大的信任與支援……”
“子慧,說過了。”徐匯打斷杜聰,臉色微沉,這些事他又何嘗不知,自家人知道自家本事幾何,但這些東西本不該拿到檯面上來講的。
哪怕他們之間關係極好,心裡為眼前好友擔憂的同時,徐匯卻也為這份信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子慧,你我當臣子的,妄議朝政可是大不敬之事。”徐匯黑著臉,鄭重到。
杜聰笑笑,似乎聽進去徐匯的話,嘆道:“這怎麼就是妄議朝政了呢。”
徐匯拍了拍杜聰的肩膀,提了提聲線:“這話以後莫要再與別人說起了。”
杜聰無奈頷首,繼而道:“我準備上書,請求授楊文桓武勝軍副指揮使。”
徐匯愣了一下,擔憂道:“子慧,你這是犯忌諱的事情啊!”
杜聰道:“眼下什麼事都成了忌諱,每個人都怕這怕那,很多事情就不好做,我杜聰不才,就碰碰這忌諱又如何?何況……自從杜公任右相以來,官家諭令施行新法,一些冗長的東西也該趁機清除掉才是。”
徐匯擔憂的看著杜聰,半晌才道:“子慧,你……這條路不可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