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身並無多少趣味,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之中,從生到死。

王凝或許有更多更為實際的想法,然而這麼些年之後,他並不願意過多的去思考什麼,饒是長遠些的事情,他都不願意過多的去想。亦或者在之前那段近乎慘絕人寰的日子裡,他已經習慣活在眼前,哪怕真要多想些許,大抵也是想著怎麼做才能在完成該做的事情以後還能活下去。

那一陣他心裡堆積太多,選擇走上那樣一條路,到底沒幾分是甘心情願的吧,僅僅是為了宣洩,一開始甚至是單純的找死,再往後則是完全沉浸在那樣一種亢奮的狀態之中,鮮血如火,燒得那般熱烈。

若非遇上孫師,大抵他會在那樣一種態度之下,瘋狂至死。想起往事,多少還是有些難過,孫師的那句話最終也還是應驗了,但他到底沒可能後悔吧。

到得如今,孫師已死,那把跟隨他許多年的唐刀已斷,但是過去,到底還是放不下吧。

一個人之所以自願摒棄過去的生活方式,無不是大悲之後。王凝也未曾能夠免俗。

他在那段不長的時間裡,從富貴到貧窮,領略過人間所有可能的以及不可能的事,於是他多少有些不憤,只是經歷過那麼多,哪裡還能有那些家國天下的心思。

若非得活下去,渾渾噩噩又如何?既是選擇如此,何苦扯上那些不相干的人呢?

近來身邊發生太多的事,到底與他沒有任何相關。

他向來過得沒心沒肺,卻也不差這一次了!

王凝出了門,四下裡沒個去處,睜開眼的瞬間已經到了春苑樓前了。閒來無事,門口一眾女子甜糯糯的呼喚下,他也覺得耳根子軟,晃晃悠悠著就走了進去。

進門並有人迎了上來,他也是此中老手,攬著一個打扮不齊很妖豔的女子上了樓去,喝酒唱曲。

馮瑩瑩作為春苑樓的頭牌,自從季茜兒退去之後,眼下她已經是江寧城裡最為出眾的清倌人,背地裡打她主意的人也不少,但到得現在這種境地,一路過來也深知內中許多事情,往日裡做了一些事,士林間有些聲望,那些人礙於風評,並也沒人在臺面上使用那些手段。

聲望達到了一點程度,自然也打算換種身份,眼下念著老鴇的恩情,大抵也就想著不能一走了之,但到底已經想著退的事情。

這些心思自然與老鴇透過氣,對方倒也沒有刻意的刁難,算得上好聚好散。

閨房裡馮瑩瑩一身素樸,若換個地方,定然不會叫人將她與青樓女子扯上關係。

坐在他對面的男子約摸二十五六年紀,隱隱的透著幾分威嚴,儘管刻意的收斂。

“孫公子好些日子沒見了,今日聽聞你過來,我還以為聽錯了。”馮瑩瑩說著往對面男子的茶盞裡斟了茶。

孫恆頷首示意:“此行有秦公的書信,倒是順暢。恩科中了二甲第九,吏部走了些關係,補了江浦之縣的實缺……”

孫恆說起這個的時候,雖然刻意壓著,但那歡喜興奮之色還是從眼角溢了出來,眼神熠熠。

馮瑩瑩溫柔的笑著,真心也為對面的男子覺得高興。之前因為紀康的緣故,兩人見過許多次,紀康上任之後,也是將她託付給了他,是以後來的日子裡,都有走動。去年花魁賽上,孫恆為了馮瑩瑩也是真心用了心,叫了一幫好友在背後使了不少勁。

馮瑩瑩對於這些還是知道的,因此與孫恆的關係也還算真誠的相交,得知對方中了進士,而且還得補了實缺,真心為對方感到高興。第八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