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潮,卻幾家心思。

客棧裡,蘇筱妍已經幾次開門,看了對面緊閉的房門一次又一次,到得最後,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她就彷彿魔怔了一樣,起身開門,面臨的也只是別人怪異的目光。

坐在桌旁,檀香縈繞,驅趕著本不強烈的躁意。她從未像今夜這樣手足無措過,心裡也第一次有了某種叫做恐懼的東西,儘管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在恐懼什麼。

哪怕之前被人追殺。

想的深了,卻都往那個男人身上去想了。

說起來他們的遇見足夠偶然。若非自己被他救了一命,或許她對他還只是以形同陌路的關係相處著,所謂的主僕關係也不會轉變成眼下這般惱人的模樣。

蘇筱妍是大姑娘了,按理說她這個年紀早就應該嫁人生子,但以前因為家裡的事,她有著逃避的藉口,眼前真正想起來,卻也希冀能夠有個家。

這其實是挺矛盾的,似乎在瞬息之間,她就有了這種想法。

逃亡的路上,兩人相依為命,有些想法大抵是刻意的去考慮,然後用她那商業頭腦做一番細緻的權衡,而後對方怎麼想她不知道,她心裡卻是悄悄定了下來。

往後終於逃出生天,借宿於江邊那戶人家時,兩人躺在一張床上,想起來都是叫人害羞的。儘管彼此只是靜靜躺著,甚至連粗些的喘息都沒有,但畢竟身邊多了個人,那種感覺本身就足夠奇妙了。

關於嫁人,她有時想,有時又害怕想。平日裡真要想得害羞了就打趣身邊兩個小丫鬟,弄得她們一臉羞紅,得意之餘倒也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

只是,有些事,大抵還是說不準,由不得自己的。

比如心意,喜歡一個人的心思,莫名其妙,卻又那般真實。

以至於回到江寧之後,她都有些患得患失,甚至不敢正眼看對方。

刻意的迴避之下,想必有些怯懦了,亦或者在感情這種事情上,每個人都是怯懦的。

當她知道他一夜未歸,回來時身上多了那麼個印記的時候,心裡的氣憤險些叫她昏厥過去。無論面上怎樣,心裡她是認定了的,經此一鬧,就像自己心愛東西被人搶走了一樣的難過。

難過之餘,並又反應過來,她們之間本來沒有那麼複雜的關係。

往深了想,並又歸咎於自己一廂情願了。

月光從視窗進來,照亮了漆黑的屋子,檀香在月光下輕盈起舞,她靜靜看著,直到看得出神。

想到早些時候他踢開門時候的一臉焦急,她還是很感動的,只是那種焦急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太短,頃刻並轉變成了不耐煩。

她有些不記得他開口說了什麼,反正她聽了之後過去當著客棧小二就是一個耳光。

一聲脆響之後,兩個人都懵了,一邊的小二嚇得直哆嗦,立馬轉身跑了。

隨後王凝揉了揉被打的臉,無奈的轉過身,嘴裡咕噥著“唯君子與小人難養也”,悻悻離開。

留下她呆立在門口,久久回不過神來。

“今夜他也不回來了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