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看道靖王來到,雙手立即一揖道:“王爺。”

聽即王爺二字,原本軟著身子趴伏在地上的四人身子不住一顫,又是緊繃了起來。而周有韶、王淳芊二人則是起身再次給靖王行了禮。

“二位夫人免禮。”

靖王徑自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來,原先那般傲色、帶著血氣與戾氣而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又再次完美地環繞在他身上。

馮芷榕滿心佩服眼前的這人心靜與氣場轉換地甚快,勘比完美的演員。

靖王問著身旁的中年男人道:“安崇,這盤棋下得如何?”

“難分難解。”那名被稱為安崇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答道:“方才至今,只此一盤、還未下完。”

“下棋本來便能怡情養性,這樣很好。”靖王說得隨意,緊接著視線也投到了堂下拜伏著的四人身上。

馮芷榕突然又想起了早前保定侯被抽了那一鞭子、血流不止,這才又轉頭看向跪伏在地的保定侯──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卻看見他大腿後方的血止了。馮芷榕忍不住想起這外流的血停下雖好,但回頭保定侯回府要治療時,肯定還得將那與血肉黏著的衣物撕起,屆時的疼痛恐怕還不亞於方才吃上那一鞭子。

說來,她並沒有什麼復仇的概念,因此便連半點兒快意或解氣的感覺也沒有,只是暗自地搖了搖頭。於是,她又將目光投向靖王時,余光中卻是看見周有韶正一臉擔憂地看向自己,馮芷榕知道現在不適合說話,便也只是朝著母親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又是讓下方的四人跪了許久,靖王才緩緩開口道:“本王長年在外南征北討,要的就是山河安定、能為陛下分憂解勞,想不到才回到天子腳下,便看到亂民鬧事,那時心情可是極差。”

靖王此話一出,又看得下頭跪伏著的四人身子不住顫抖,卻不知是跪久了乏力、還是因為恐懼而止不住哆嗦。

“你們二位如此張揚跋扈,倒是讓本王想起了南驤的鐵騎……”說著,轉頭向一旁的盧飛勁問道:“盧校尉,那時你說南驤的鐵騎如何?”

盧飛勁抱拳,恭敬地答道:“回稟將軍,南驤鐵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南驤的鐵騎,就連本王身旁的副尉一杆子便能穿透兩名,那帶著倒勾的長槍拉回,本王這才瞭解那滿腹黑水的南驤鐵騎竟也是流著鮮紅的血。”

靖王說得露骨,這讓周有韶與王淳芊二人也是白了張臉。周有韶更顧及馮芷榕在場,便是鼓起勇氣道:“王爺,孩子還在……”

“她不怕。”

靖王打斷了周有韶的話,而後者也看向了自己的孩子。

馮芷榕面色依然紅潤,絲毫未被這般話語驚嚇到,而周有韶也只能自顧自地蹙起眉來,不再說話。

靖王道:“不知保定侯的心腸如何?”

保定侯突然感受到心臟急劇一收,而後幾乎變了嗓音道:“王爺饒命!”

“喔?……永平侯,保定侯何罪之有?”

自靖王到來以後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永平侯聽到自己被點名,也是身子一顫,道:“王爺饒命!”

“哼,饒命。”靖王笑了,但那笑容瀰漫著血腥味。”好,本王就指點你們生路,那日你二人府上家丁在城門口鬧事一事,父皇聽聞早是不滿,但礙於國政繁忙、又敬二位先祖為國奉獻,便是將降罪一事擱著,但你二人卻不識好歹、心懷僥倖,至今遲遲未上表請罪──”

說到這裡,只聽得靖王話鋒一轉,道:“你們在這裡跪伏也忒久了,快快滾回去,別礙著本王的眼。”

永平侯與保定侯聽到這句話心下大喜,反正無論回去要請罪、要如何,都是回去以後的事情,至少現在不需要在這喪心病狂的閻王爺前跪著削麵子。更何況剛才還是要他們這堂堂二等侯跪在兩名婦道人家面前呢!

雖是跪得久了,但聽到這句話後,永平侯與保定侯便在各自的子女攙扶下要起身謝過,但這時靖王又開口對馮旭道:“畢竟來者是客,馮柱國可還有話說?”

堂下四人聽到靖王開口,又慌忙跌跪回去,模樣甚是狼狽。

馮芷榕看著簡直要笑出來,但卻只能偷偷地咬住舌頭忍笑,只是那略微彎起了的眉眼卻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靖王有意無意地看了馮芷榕一眼,又將那滿帶傲慢的目光輪流投射到下方四人身上。而馮旭得了靖王的命令,只道:“王爺,臣有國務在身、不知貴客蒞臨已是失禮,還須向兩位侯爺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