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此言,盧盼盼很是心安。

自從學舞以來,她從來沒有獲得過一個人堅定站在自己這邊的感受。她需要做什麼、應該做什麼,從來由不得她的本心。

但鐘不群簡短的話語,卻為她帶來了溫暖的力量。

他信任她的毅力和能力,所以認為只要她肯苦練,就一定會見真章;他勸她不要害怕,也是在告訴她,她可以聽從自己的內心、可以嘗試相信自己。

“……我明白的,謝謝你。”盧盼盼不僅是在感謝他出言安慰,更是感謝他的立場。他相信她,並且支援她、願意與她一同面對接下來的挑戰。

對於盧盼盼來說,之前她在人生之路所走過的每一個岔路口,所作出的每一個重大決定都成為了既定的事實。

萬幸的是,她還可以把握自己的未來。

有了黎漓的建議作為理論指導,接下來的兩天裡,盧盼盼和鐘不群在舞蹈房私下練習的時候,比從前更加註重“表演“這一課題了。

而對於二人在舞蹈技術上各自的優勢,則稍稍收斂,不再刻意追求炫技。

二人嚴格按照黎漓的指示去做,顧青來瞧過他倆,直言自己很是贊成黎漓的決定,並且也認為只有二人轉換思路後取得了階段性的訓練成果,再解釋為何要如此決策更為合適。

兩位老師都執意不肯透露這個訓練思路目的何在,鍾盧二人只得靜下心來,孜孜不倦地繼續練習。

作為同時期的參賽選手,葉沛藍和傅陽也絲毫不敢鬆懈。

不過,自虐式的減重之後,葉沛藍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羸弱了。就連吳老師也忍不住出言提醒,讓葉沛藍可以不必片面注重減重,記得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

傅陽眼見葉沛藍的腰肢從盈潤飽滿,變得日漸單薄。

如今已不盈一握。

他在託舉她的時候,能夠很明顯地感受到她體重的變化。他深知那種變化是她付出瞭如何大的代價才換來的,所以真情實感地心疼她。

“你瘦了好多。“一遍練習結束,他做完最後一個託舉動作之後,把她平穩地放在地上,謹慎得像是放下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

“我最近已經在逐漸恢復食量了。“葉沛藍的話音很淡然,卻透露出疲憊,”可是很奇怪,我明明有意識地想要恢復從前的飯量,卻越來越不愛吃……“

也許是之前她過分節制進食,胃口也在無形之中縮水。這是厭食症的前兆。

傅陽眉心緊蹙。

已經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嗎?為了這場比賽,她竟然捨得這樣折磨自己?

“就當是為了比賽,這段時間我每天陪著你去食堂可以嗎?如果你不想吃食堂,我可以幫你去校外帶飯……如果你擔心,高熱量的食物我們都可以不吃。“

他提出這件事,倒還真的不是單單出於私心,也不是想借機和葉沛藍多多接觸什麼的。實在是葉沛藍的狀態看著很不好,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病倒。

“……也好。“猶豫片刻後,葉沛藍沒再逞強。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然地接受傅陽對她的好意。

傅陽送她禮物,她不是拒收,就是找機會回禮;傅陽找各種機會和她多多接觸,她總是儘可能迴避。

可是這一次,她確實特別無助。

她的體力一天不如一天,而鐘不群和盧盼盼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又讓她很頭痛。

更加沒有胃口了。

如果說半個月以前的她還特別有元氣,那麼如今的她,已經呈現出一種不自然、不健康的病態瘦弱感。

這個時候的傅陽對於她來說,就像一根及時伸向她的救命稻草。她為自己逐日遞減的食慾擔心,還害怕自己因為體力跟不上被老師訓誡甚至臨時放棄。

在她看來,哪怕從盧盼盼手中撿來這個青苗杯的參賽機會,聽上去有些“勝之不武“,那也不能讓命運贈予她的機會白白溜走。

她總是這麼認死理,做好了決定就要悶頭走下去。

眼下她浸泡在冰冷的不安感當中,傅陽的慷慨相助正好給了她調整自己的可能。

要是能夠在師長和系裡的其他同學都不曾察覺的情況下,基本維持住這個體重基數、還在賽前保持住良好的體力,那是最好不過了。

只有依靠傅陽了。

只有他了。

他總是甘願做自己的後盾,現在又拿出十分的耐心,想要陪伴自己解決眼下的困局。自己正需要他,那麼這一次……不拒絕他,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