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這個機會。但是,恐怕你等不到。你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魂,不是邪師之靈,你沒有那個能力長時間滯留,無論是這裡還是人間。”

是啊,自己哪有那個能力,做人時弱小無助,做鬼也是一樣,什麼都改變不了。

“也許還有一個辦法,只是需要代價。”許久,她又感受到了通幽的聲音。“林悠悠,如果選擇這條路,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願意嘗試嗎?”

“我現在還有得選嗎?我不甘心就這樣消失,無論什麼方法,我都願意嘗試。”林悠悠回答,但突然又想到,該不會通幽也要使用邪術吧。

“你放心,我不會邪術,殘害生靈的事情,我更不會做。我們通幽與生死相伴,除了跨越靈界,我們還有一種天賦,除了我們自己無人知曉。如果軀體身死未過七日,我們還可以讓魂魄重回軀體。”

“什麼!”林悠悠大驚,那不是和邪術一樣嗎?甚至比邪術還要可怕,這恐怕是真正意義上的起身回生啊!

通幽似乎發出一聲低低的苦笑:“我說了,那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我們形神俱滅,永遠的消散於天地間。以一個生靈的湮滅,換取另一個生靈的新生。所以,這是我們最隱秘的天賦,此生只能施展一次。”

林悠悠沉默了,她真的很想活,她還那麼年輕,燦爛的生命才剛剛開始,她很想回到愛自己的父母身邊去,可是代價卻是——

她無法立即抉擇。

“林悠悠,你不必猶豫。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引起的,我理應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而且,為了與它抗衡,我燃燒了魂力,就算是不救你,我也存活不了多久了。”林悠悠這才注意到通幽的那雙紫眸似乎已經失去了神彩,連原本時隱時現的金色光芒都不見了。它的皮毛也是雜亂灰敗,蹲在那裡微微喘息著。

“只是有一點,你的軀體已經被佔了,我沒辦法讓你迴歸到那裡。”通幽接著說。

“那,那,我們不還是無力迴天。”

“不,我可以將你帶到一個剛死之人的身體中,但是這樣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的天賦傳承裡沒有告訴我這一點是否可行。也許根本無法成功,就算成功了,身體和靈魂也並不會完全契合,你也是一個陰人,能走多遠,只能靠你自己。所以這是一個冒險,你願意嗎?”

林悠悠心中悲慟,她走過去撫摸著通幽的皮毛說:“我願意。”我願意,不論這是怎樣的冒險,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都要去嘗試,在任何時候永不放棄,不負你的情誼,不負你的犧牲。她在心裡又暗暗的補充。

通幽眼中閃過一抺釋然,它的身體開始霧化,最終化作一團黑氣,順著林悠悠撫著它身體的手輕輕地包裹住了她的魂體。林悠悠只覺的有什麼流入了自己的魂體,兩者之間混揉交雜,最終融合在了一起。

她覺得自己此時的魂體凝實有力,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動著自己飄向了遠方。“林悠悠,替我的那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吧!”通幽最後的聲音在靈魂中激盪,最後全部湮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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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嬸子呀,恁咋就扔下小三兒,都這麼去了呀!爺們兒先別蓋啊,叫俺再看一眼俺嬸啊!”耳邊是一個男子扯著嗓子的哭喊聲,還有吵雜的腳步聲以及嗩吶吹的不知名樂曲,吵得林悠悠不得安寧。

她眼皮動了動很想坐起來,讓這群傢伙趕緊消停點,還她個安寧。這麼想著,她也就這麼做了,忽的一下就坐起了身。如她所願,一剎那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她看到,自己好像躺在一個狹長的東西里,幾個輕壯年男人正推著這東西的蓋子準備合上。

周圍白布白幡,方小三正保持著從地方爬起來,正要上前的動作,此時,正瞪著眼睛與自己四目相對。

“媽呀!詐屍了呀,有鬼啊!”隨著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所有被按了靜止鍵的人全部恢復了行動能力。一時間,雞飛狗跳、狼突狐奔,桌子被打翻,白布被扯掉,人們尖叫著四散奔逃。那幾個拿著棺木蓋子的男人,也呼咚一下丟了蓋子,扭身便跑了沒影。

最後,就餘下空蕩蕩的屋裡裡,嚇傻的小三攤坐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她記得通幽告訴她,會將她帶到一個剛死之人的身體裡,那麼現在是成功了麼?剛死之人,難道——

她慌忙看向自己的身體,只見自己肥胖的身體上穿著一整套規規正正的繡滿了花鳥魚蟲的衣服,根本就是老人們逝去才穿的那種衣服。再摸摸臉,入手一把肉墩墩的感覺。

“快拿鏡子來。”她急忙開口,聲音不是自己那清脆的少女音,反而是那種沉悶暗啞的老女人的聲音。

“啊,啊——”方小三嚥了口口水,哆哆嗦嗦的跑進裡屋取了一隻圓鏡子,顫微微的遞給了林悠悠。

正如她猜想的那樣,鏡子裡出現了一張黑胖的大餅臉,五官因為肥胖都被擠的變了型,面板粗糙松馳、眼神渾濁不清,一頭長久未打理的稀疏捲髮緊緊貼在頭皮上,裡面還夾雜著絲絲白髮。

此時此刻,林悠悠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回到一個剛死之人身體內,這個人居然是方喜妮。她一個十六歲的美少女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年近五十的肥胖農村老大媽。

這就是通幽犧牲自己為她換來的一線生機?雖然真的是生機,可她一時之間,真的無法接受。鏡子從手中滑落下去,她拼盡全力想要從棺木裡爬起來,可身體好像不聽使喚一般。

一旁的小三似乎也沒那麼怕了,縮手縮腳的看了半天,最後下定決心走上前來,用盡全力將林悠悠攙扶起來。

“嬸子,恁,恁真類沒死?俺不是在做夢吧。”

林悠悠更本沒有心情答理他,她此刻只覺自己的身體是那麼的沉重,根本不受控制,她明明想站起來,往那個裡屋走,但四肢呈一種滑稽的姿態胡亂動作,始終無法鎖定方向。因此,她身體的大半重量都靠小三撐著。

也難為這孩子瘦了八幾的,還有把子力氣,硬是連抗帶拽的應把她弄到了裡屋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