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傷得不輕啊。”

先發現秦舒眉的少年,直接蹲在了她旁邊,他長得虎頭虎腦,面板黝黑,肌肉結實。腳上蹬著一雙結實的皮底綁帶涼鞋,利落的短褲和裸露臂膀的上衣彰顯了他外族的身份。

他對著躺倒在地的秦舒眉,好奇遠大於同情。

少年正欲伸出手去扒拉麻袋,一根樹棍從黑暗中伸過來,不輕不重地敲在他的手背上。

拿著樹棍的男人虎背鷹眸,雖然穿著殷國男子平常所著的窄袖短袍,但那一身的肌肉卻讓他掩蓋不住自己那股格格不入的氣質。

“玄猙。”他喚出了少年的名字。“不要隨意觸碰殷國女子。”

……難道會變得不幸?

秦舒眉剛自劇痛中醒來,恰好聽見男人的這句話。她想看看這人是誰,但卻連眼皮也掀不開,感覺全身上下只有腦子能動。

被稱作玄猙的少年,聞言乖乖收回了手,看向秦舒眉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她到底是得罪了誰?被打得也太慘了些。殷人果然心狠手辣,竟對一女子下這麼重的手。”

“管她呢。”男人自看見秦舒眉的第一眼,就對她失去了興趣,要不是玄猙蹲著不肯走,他早就要轉身離開了。

“你非要來看看這是個什麼,現在人也看了,可以走了吧?”

玄猙裝作沒聽見,腳下仍像生了根似的穩固,一雙眼睛還黏在秦舒眉身上。

“不遠處便有殷人的隊伍,自會有他們的人尋到這裡。咱們事兒已經辦完,現在早些回去,復猼訑的命令才是要緊,別節外生枝。”

男人見勸不動,也不想再動嘴皮子,乾脆直接伸手來拽。

他的話對玄猙沒什麼威力,但對秦舒眉卻似一記重錘。

這兩個人雖然不是友軍,但現在來看,他們對害自己彷彿沒什麼興趣。比起這兩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口中的“殷人隊伍”,對她來說更是一個大隱患。

要是楊昭全他們,那當然是皆大歡喜、舉隊歡慶。

但要是賊匪……

她還沒有當壓寨夫人的經驗啊!她也不想體驗這麼豐富多彩的人生!

而且以她現在的容色和身體狀況,哪家的寨子會要這麼個病秧子當壓寨夫人啊。直接把她當成路邊的垃圾,開恩給賞個屍首分離的可能性更大,嗯,砍之前可能還會欺侮一番。

秦舒眉怕遇上賊匪,但更怕錯過楊昭全。她現在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便是向這兩人求助,請他們去打探一下那隻隊伍的組成成分。

秦舒眉奮力掀開眼皮,囁喏著嘴唇,想發出聲音,但呼吸一重,肺腑處就傳來一陣劇痛。

“或許那些殷人便是要搜捕這女子呢?或許便是他們把她打成這樣的呢?猼訑常常教我們要行善,現在丟她在這裡,不是見死不救嗎?”

玄猙到底年紀小,不像男人般能冷下心腸。

他對著男人進行愛的教育,全然沒感受到身後的動靜,倒是被教育的人發現了秦舒眉的動作。

“她醒了。”男人向著秦舒眉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玄猙立即回頭檢視,只見這女子顫動著睫毛,半睜著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眸,嘴唇微微蠕動,彷彿在說著什麼。

他立刻俯下身去,將耳朵貼在秦舒眉嘴邊,盡力捕捉她發出的每一個音節。

男人站在一側旁觀,一點也沒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他冷眼看著掙扎著發聲的秦舒眉,這女人就像在暴雨中被擊下樹梢的幼鳥,匍匐在地上徒勞地掙扎,羽翼未豐,羸弱到一陣寒風就能奪走她的呼吸。

男人被自己的聯想噁心地撇過頭去,他生平最討厭弱不禁風之物,更討厭弱到不堪一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