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趁著柳婕找慕容亭算帳的功夫,利索地溜回了屋裡。

他走到顧雲瀾房門口,是垂頭又喪氣,“慕容少爺來了,你看是要我把人送出去,還是叫人自己進來抱走,他要硬闖, 我是打不過的。”

說著,他又碎碎念起來。

“也不知你這又犯哪門子軸,你和慕容小姐既有了婚約,她病著,讓慕容家的人帶回去照看又怎樣,難不成這門親事還能黃了?”

躺床上正輸液的慕容淺,唇色雪白如紙,那原本比荔枝肉還晶瑩剔透的俏臉蛋,此刻卻是皸裂成了荔枝皮。

整個人不過病一夜,單薄的就似比蓋身上的羽絨被還要輕,讓人看得心疼。

彼時坐在床邊,正用帕子沾了溫水,給她溼唇的顧雲瀾,看著也沒好多少。

病嬌的俊臉蒼白無色,一雙眼熬得通紅不說,腰微曲著,連咳嗽聲都無甚有力。

便是如此,他那雙血紅的眼,卻有著絕不妥協的堅毅,還有那極力隱藏,卻肆意瘋長的焦慮不安。

他道,“既答應了,她便不能反悔。”

老張哭笑不得,無奈道,“慕容小姐也沒說要反悔啊!你別人沒照顧好, 自己先倒下,竟折磨我這老頭子了,成不成?”

她沒說,可她後悔了,她哭得多傷心啊!他差點都心軟了。

可便是她忘了他,她說過的話他卻都記得,她說義父、義兄於她之所以重要,是因為二人絕不會放開她。

他也能做到,所以他不能放手,更不敢放手,怕一放,便再也抓不住了。

他掩唇咳完,提氣道,“讓魏醫生進來。”

好歹放了個人進來…老張生怕他反悔,趕忙出去領了魏然進來。

魏然進來看到慕容淺的樣子,整顆心都抽了一下,不管顧雲瀾是好心還是無意,他都感激他沒讓慕容亭和柳婕看到她這幅模樣。

他細心確認過慕容淺的情況,便要給不停咳著的顧雲瀾也看看。

顧雲瀾抬手擋住了魏然。

醫生也要尊重病人的意願,魏然並不強求, 只問, “淺淺如何弄成這樣?”

顧雲瀾止了咳, “我請魏醫生進來,只是想你看過淺淺的狀況後,勸走門外的人。”

魏然猶豫道,“你這狀況……”

顧雲瀾濃密捲翹的羽睫隨著他咳嗽微微顫動,他咳道,“我自心中有數,便是身體不濟,也比由著她變成這般的人要強。”

這神態,這語氣,竟跟柳婕護著慕容淺時是一模一樣。

魏然頷首思慮後,道,“我可以答應,但我每日早、中、晚都會過來。”

所謂醫不自醫,顧雲瀾也擔心自己有疏漏之處,魏然能幫忙確認慕容淺的情況,他並不介意,便點頭同意了。

魏然出去後在外好一番勸說,才將柳婕和顧雲瀾勸走。

至於阿香和瘦猴繼續守在屋外,也算給離開二人的定心丸。

慕容淺一開始只是風寒,顧雲瀾的處置及時妥當,但不知為何她病了兩三日了還在反反覆覆,人就未完全清醒過。

也不知她常做什麼夢,便是迷糊著,緊閉的眼裡還是不停有淚滲出來,溼了睫毛,溼了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