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若有人能讓慕容亭保持冷靜,那人必是慕容淺。

魏然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傷感。

他所坐之處,仍是常新路顧雲瀾的住處,慕容淺勸服了慕容亭,或者說暫時勸住了他,讓他等在了客廳。

這會, 房間那塊先被阿香砸碎了玻璃的窗戶,已經被木板、碎布給遮得嚴嚴實實,不再有冷風灌進來。

慕容淺醒來後,氣力逐漸恢復,這會背墊著枕頭,靠坐在床頭,人看著總算精神了些。

只是她臉上已沒了面對慕容亭時的淡然笑意,便是連眼裡的那束光都消散了,只餘抹之不去的哀傷。

她道,“那夜你與大哥在辦公室的話,我都聽到了。”

魏然大眼倏地睜大,瞬間便明白了慕容淺為何會在暴雪夜失控,為何普通的傷寒,她會病得那般不醒人世。

只是他不懂,慕容淺何故來尋顧雲瀾,既然知道慕容亭此刻的身體狀況,又何以非要固執地留在此處,刺激他。

他不解問,“為什麼?”

慕容淺將頭偏向另一側,抬手揩去左眼滑落的眼淚,才轉回頭來,硬撐著說道,“感情的事,由心不由己。”

慕容淺只是慕容海的義女,她和慕容亭的感情雖不得父母認可, 但並非不容於世,只不過知道這段感情的人委實不多。

除卻見證這段感情的初九、阿香,知道二人有結婚想法的慕容海、白瓔,和提及時慕容府在場的那幾個下人。

看出二人感情超出兄妹之情的,便只有蕭晴、白雅麗和魏然。

而在這些人中,魏然絕對是最希望二人能修成正果的那一個。

何曾想,他認為這世間最般配的一對,一人不知從何變出個女兒,另一個亦輕言芳心另許。

魏然並不相信,“這話…你敢當著亭之的面,再說一遍嗎?”

慕容淺勉強擠出一絲笑,“然哥哥又何必逼我,我這哪是不敢?”

魏然道,“那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拿個鏡子好好照照自己,你眼中可有一絲對顧雲瀾的情誼。”

“沒有嗎?”慕容淺指尖輕觸著眼眶,唇角掛著些許自嘲的笑意,“看來,我還算一個人, 並沒有在這時只為自己的幸福心喜。”

魏然氣結,看著慕容淺眼裡又滿是不忍, “你有何苦衷,是說出來解決不了的,要裝這麼一副做派?”

此局如今是死局,但並非不可解。

他們可以遠走天涯,可她縱能捨下所有,縱願承擔一切未知數,卻不能讓慕容海死的不明不白。

她看過殺人、亦殺過人,所以她還可以選擇殺了顧珍與顧雲瀾,可姑且不論成功率,那可恨的顧雲瀾,卻也可憐。

他是脅迫了她,但他原可以不這麼做。

是以他既未趕盡殺絕,她便要承他這份情,他的恨意,她當受之,不能僅因命運不公,就隨意取人性命。

最重要的是蕭晴母子的存在,已註定了她和慕容亭註定分離的結局。

她無需再守著對慕容亭的妄念,那與顧雲瀾扮演“兩情相悅”,是如今損害最低的選擇,亦是她重新籌謀的機會。

雖說慕容亭的病,讓她產生了動搖。

可等冷靜下來,她便也釋然了,是她決定不再相守,那今時就不能為伴身側,搭上整個慕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