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家人。

「家人……」顧離憂喃喃道,他眉眼柔情,眸中微光閃動,好似春風拂過幽潭泛起了粼粼波光。

「阿漓,我……」

煙火漫天吞噬了他的聲音。

這一次,葉思漓沒有被漫天煙火所吸引,清澈堅定的目光未曾從他身上移開半寸。

「阿憂,我喜歡你。」

阿憂,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喜歡你……

她的話縈繞在耳邊。

霎時世界安靜,沒有嘈雜街市,沒有旁人打擾,只有一輪殘月、漫天煙火和千里百里的萬家燈火。

葉思漓白嫩的臉上迅速染上一層紅暈,卻目光堅定,帶著滿心的期許看向他,等著他。

若說她以前不明白自己對他的心意,可如今經過了良城一事,她清楚地知道,她之所以能夠無所畏懼地前往良城,只是因為那裡有阿憂。

她和小靈幫著彩彩出謀劃策,親眼看著彩彩的一片真心至今得不到任何回應,她能感受到彩彩的小心翼翼和悲傷,因為前段時間阿憂離開的日子裡,她亦是整日盼著、念著、思著、想著,那種感覺如百爪撓心般難受。

尤其是子瑀向她吐露心跡時,她心裡並沒有彩彩和小靈形容的那種小鹿亂撞,而是苦於如何婉拒。

護月河那晚,她看見阿憂出現在河畔時,一霎那,她方覺得小鹿亂撞、天地失色。

如同此時。

顧離憂驚訝地看著眼前之人,她雙頰緋紅,大膽而熱烈地向他表明心意,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相處多年,他雖能感受到她對待他與旁人的不同,但他不敢讓自己的種子生根發芽。

直到護月河那晚,他聽見子瑀大膽表明心意,欲上門提親。那一瞬間,他覺得天崩地裂。

他默默守護陪伴她多年,突然意識到她竟會離開之時,早已埋在他心底深處的種子終於忍不住瘋狂發芽攀爬。

「阿漓……」他眼神溫柔地看著她,帶著些難以置信,隨後便是滿眼的歡喜爬上雙眸。

「阿漓,此事不可玩笑。」

顧離憂神色認真地看著她,害怕她故作玩笑,也害怕她分不清兒女情事。

葉思漓羞紅了臉,卻始終鼓足勇氣大膽地看著他,堅定道:

「我並非玩笑。我喜歡你,這種喜歡與我對其他任何人的喜歡都不同,獨一無二,不可分享。」

「若是你不喜歡我也無妨,我便把這份喜歡藏在心底,除了你我,無人知曉。」

葉思漓一股腦將心中所想盡數說出,緊張得呼吸微微錯亂,垂於身側的雙手緊緊捏得裙衫起皺。

她大膽地看著他,卻見他沉默良久,酸澀湧上心頭,有些無措地移開了目光,故作鎮定道:「無……無妨……我……我知道了……」

見她驀然失落地垂下了頭,顧離憂伸出食指點住她的額頭,讓她抬頭,寵溺笑道:

「你啊……這個小腦袋瓜成日胡想,我不過是在想如何向祖父交代罷了。」

知他心意,葉思漓的緊張渙散消散,笑得咧開了嘴角,上前拉住顧離憂的手臂,如往日撒嬌一般靠在上面。

「祖父向來喜愛你,怕是高興還來不及,自是不會阻攔。」

熙寧十八年十月二十七,於皇城樓臺之中,於殘月煙火之下,一對璧人執子之手,許下與子偕老的諾言。

只有此刻,情竇初開的少年直抒胸臆,勇敢得不懼一切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