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兵行險著(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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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聽得曹文斌如此說,轉頭看了看地圖之上,前日錦衣衛百戶李石堅所指出的元軍駐紮之處,已然距離哈剌溫山不遠,輕輕哼了一聲後,正要說話間,瞥見朱權和朱棣二人還在帳中,便即微微欠身說道:“明日一早,大軍便要出發,還請兩位殿下早些回營安歇吧。”
朱權和朱棣二人聽得他這般委婉逐客,無奈之下也只有心中暗暗咒罵著藍玉,出帳離去,各自回營。
藍玉眼見此時空蕩蕩帥帳之中,只餘自己和曹文斌二人,緩步走到他身側,悄聲說道:“你帶人去把這些個傢伙全部抓起來。”眼見曹文斌面露詫異之色,不待他出口詢問,又冷冷接道:“記得,看管不必太嚴密,若是有韃子的斥候要逃走,儘管追趕便是,只是切記莫要趕盡殺絕。”他雖仍然不喜曹文斌這位錦衣衛的頭子,但也心知此人武功高強,若是那些元軍斥候奪不到馬匹逃走,只怕會給姓曹的全部宰殺。
曹文斌聽得主帥藍玉居然下了這麼個古怪的命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暗自忖道:看這樣子,藍玉竟似是有意洩露我軍動向給韃子知曉一般。他這數月來跟隨藍玉,親眼見過了這位北伐主帥,斬殺手下那些違抗軍紀的千戶之時,面不改色的狠辣之處,自然知曉藍玉之所以不殺這些前來交易的牧民,絕非婦人之仁的心慈手軟,而是另有所圖。眼見藍玉施施然的踱步去了帥案之後端坐,不再理會自己,心知難以問出個端倪,只得微微躬身,領命而去。
朱權離開帥帳之後,吩咐馬三保等三人各自收拾裝束,自己獨自一人來到風鐵翎所居住的軍帳,眼見他正在收拾甲冑兵器,忍不住輕聲問道:“老前輩,不知你如何看待藍玉此次進軍之事?”
風鐵翎一面收拾甲冑,一面微笑問道:“不知殿下對藍玉此人是如何一個看法?”
朱權聽得他反問自己,不由得一愣,腦海中回想自己跟隨藍玉雪夜奇襲慶州,殺得北元平章果來以及其子海蘭溪全軍覆沒之事,略一沉吟之後斷然說道:“藍玉此人好出其不意,兵行險著,卻絕非魯莽草率之輩。但我以為,似乎咱們大軍,今日在敵人主帥,軍力等尚不清楚之下,貿然出擊,還是過於冒險。”
“打仗本來就是冒險,兩軍交鋒,戰機瞬息萬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萬全穩妥之計。敢於冒險的人,才能把握更多的機會。”風鐵翎笑呵呵的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後突然雙目凝視朱權的說道:“藍玉此人若是隻知蠻勇的草率之輩,只怕早就死在了納哈楚的手中,斷然活不到今日。”
朱權聽風鐵翎言之有理,不禁微微頷首苦笑道:“看來您這位和他打了數年交道的對頭,對他倒是知之甚深。”說到這裡,心中不免微微奇怪,暗自納悶,心中忖道:藍玉既非莽撞之輩,兵行險著之舉到是有些奇怪。
風鐵翎一面將擦拭好的鋼刀入鞘,一面輕笑道:“我若是對他一無所知,只怕早就死在了他的刀下,也不會活到今日了。”
朱權聞言不禁啞然失笑。
第二日寅時時分,寒風呼嘯,十五萬明軍騎兵在藍玉的帥令之下,拔營離寨,依靠星辰辨別方向,朝北緩緩而行。負責押運糧草的車隊在火把的招搖下,在草原上猶如一條遊動的巨龍,蔚為壯觀。大軍周圍數十里之內,自有大量的明軍斥候,和錦衣衛負責探查敵情。
哈剌溫山西面數十里之外,連綿的帳篷無數,一座佔地十數里的軍營之中,駐紮著北元王庭的十六萬大軍,分別是由北元左丞相哈剌章麾下八萬元軍,以及乞兒吉斯,衛拉特,阿蘇特三族聯軍九萬組成。
佔地數丈方圓的帥帳之中,幾隻牛油巨燭明滅不定,照得當中位置上那個五十餘歲的老者面上陰晴不定,只見他高鼻深目,皺眉沉吟,正是此次元軍南下的統帥,左丞相哈剌章。在他左手邊席地而坐的三個人正是乞兒吉斯部族首領貴力赤,阿蘇特部族首領阿魯臺,以及衛拉特部族首領馬哈木的兒子,脫歡。在他們對面列隊肅立幾個做萬夫長打扮的,正是哈剌章的心腹手下,乃爾不花等元軍將領。
阿魯臺眼見哈剌章面色不善,鼻中冷冷哼了一聲後,轉頭對身側的脫歡佯怒道:“脫歡,我等大軍本為奪取慶州而來,已然在此地駐紮數日,今日丞相大人要率軍兵發慶州,你為何還要拖沓不前?”他和貴力赤,脫歡等人率軍跟隨哈剌章,也是逼不得已,豈肯傻到讓自己部族勇士去和藍玉拼命?早就定下了三族共同進退之計,此時故作指摘脫歡之態,那也是昨夜早已商量合計好了的,以免哈剌章以及他手下的這些北元將領猜忌自己。
哈剌章聞言,心中更是不悅。他雖也是在北元朝廷中舉足輕重之人,但因統帥無方手下這八萬人馬論戰力,遠遠不如詹事府同知脫因帖木兒手下,那由他嫡親兄長遺留下來的九萬精銳,平日裡也沒少受蠻子和脫因帖木兒的閒氣,是以此次尊奉北元皇帝託古斯帖木兒的聖旨率軍南下之後,一路之上難免有些躊躇滿志,滿心希望能率軍奇襲慶州,甚而降服已然歸順明朝的兀良哈三族,做第二個盤踞遼東的納哈楚,是以今日傳下帥令,要領軍開拔,前往慶州之時,突遭脫歡勸阻,心中難免惱怒。若不是念及脫歡年紀雖輕,卻素來足智多謀,早已發作多時,哪裡還能按捺心中的怒氣?
脫歡面露微笑,疾步來到哈剌章身前,手指那副懸掛的羊皮地圖,皺眉說道:“丞相大人請看,此處正處於可威逼慶州和明朝大寧的兩便之地,若是再要前行,咱們就得疾速繞過哈剌溫山南部,才能襲取慶州了,奪取遼東了。”衛拉特部族世代居住的領地,便在北面不遠的地方,故此他對於此地的地形,自然是瞭然於胸。”
哈剌章眼望地圖之上,由北朝南綿延不盡的哈剌溫山,不由也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依你的意思,咱們再要前行,襲取慶州的意圖太過明顯?難免引得藍玉率軍增援慶州麼?”原來這哈剌溫山,就是後世的大興安嶺,這等綿延悠長的山脈,對於北元騎兵來說,就是一道徹底分開了漠北和遼東的天塹。若是北元大軍要前往慶州,勢必朝南行進,繞過哈剌溫山的南端,再行攻擊慶州。他雖無大才,畢竟也是統軍多年,這點形勢倒也能看得出來。
脫歡笑道:“丞相英明,若是咱們駐軍此處,已然隱隱威脅到慶州和大寧。藍玉在咱們動向不明之前,也難以斷定咱們究竟是要襲取慶州還是大寧,主動盡在我軍。”說到這裡,伸手指著哈剌溫山最南端之處說道:“若是咱們冒然急進,藍玉在此處駐軍斷我等歸路,再加上遼東兀良哈三族自歸順明朝之後,獲利甚豐,未必肯再歸順丞相您,到那時我等即使攻下慶州,只怕也難以立足太久。”
脫歡這一番話出口之後,帳中自哈剌章,乃爾不花等元軍首腦到貴力赤,阿魯臺等部族首腦,面上都不禁流露出三分憂慮之色。原來他們早從敗逃回漠北的萬夫長海蘭達處得知,明軍在慶州也只駐軍兩萬,試問兩萬人馬的小小城市,又能有多少糧草囤積?目下尚只是冬末春初時分,這十七萬人馬糧草已然不甚充足,若是急切間給藍玉率軍斷了回漠北的歸路,再給已然接受明朝官職的兀良哈三衛攻打,形勢豈非要大大糟糕?
哈剌章聽得脫歡言之有理,不禁舉棋不定,正要說話間,只聽得腳步急促之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