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攻無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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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乃是極重師道之人,眼見方孝孺,黃子澄給自己說得頗有些尷尬,忙即轉過話頭問道:“征伐漠北元庭之事,已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各位覺得以何人擔任主帥,統率大軍為宜?”
兵部侍郎齊泰自早朝下來以後,心中一直便在考慮此事,心中已然有了計較,正要開口說話間,只聽黃子澄沉聲說道:“以微臣看來,藍玉將軍對殿下忠心耿耿,此次他率軍奇襲慶州,為北征大軍招降納哈楚所部立下汗馬功勞,乃是此次指揮大軍征討漠北元庭的適宜人選。”他內心中雖不喜藍玉的桀驁性子,但念及他一心忠於太子朱標,也就一力贊成由藍玉擔任主帥,去完成對北元皇帝託古斯帖木兒的最終一擊,建立這不世奇功。
方孝孺聞言也是忍不住微微頷首,緩緩說道:“藍玉將軍驍勇善戰,忠於殿下,但歷來只是擔任副手,未曾得到獨自建功立業的機會,微臣覺得殿下不如給他一個機會,完成咱們大明朝最為重要的戰役,擊潰北元偽帝。”一面說,一面暗自忖道:軍中將帥各有各的脾氣,藍玉說話頗為莽撞無禮,倒也不足為奇,但他對於殿下的忠心卻是不容置疑。此時藍玉雖已然官居二品,擔任遼東都督儉事,也算是軍中要職。畢竟還比不得徐達,馮勝,傅友德三位國公一般,在朝中威望素著,甚至於較之鎮守雲南的沐英,實權也大有不如。不如趁著征討漠北元庭的機會,讓他建功立業,日後統率重兵鎮守北方諸省的同時,也可防範燕王,寧王二人。
齊泰和高巍聽得方,黃二人的言辭,不自覺的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皺眉,心中都是頗有些隱憂。原來他二人雖也是科舉出身計程車子,但一個擔任兵部侍郎,一個擔任左軍都督府斷事,對軍旅征戰之事和軍中將帥各自的脾氣個性,遠較黃,方二人熟悉。東方||&n此時聽得這兩個素不知兵,被太子殿下依為左膀右臂的文臣,老喜歡對沙場征戰之事指手劃腳,難免略微不悅。
戶科給事中卓敬雖是見識不凡,但也深知自己一個戶部的文官,對於軍事方面乃是一竅不通,不願妄言,索性沉默不語,靜聽他們發表見解。
齊泰沉默不語,暗自忖道:“黃方兩位先生,做學問的功夫我是甚為欽佩,可隔行如隔山,這帶兵打仗的事情,可不是憑空臆想,來不得半點僥倖。殿下今日特招我和高巍到此,想來也是出於慎重。想到這裡,轉頭看了看高巍,微微頷首示意,讓他直言陳述。
原來齊泰素知這高巍論官職雖遠遠比不得自己這兵部侍郎般權重,但涉及軍旅之事的見識,卻遠在自己之上,便想讓他解說一番。
高巍見得齊泰的表情,再不猶豫,沉聲說道:“微臣和方,黃二位大人所見不同,認為該當由穎國公傅友德將軍掛帥出征,完成這至關重要,不容有失的最終決戰。”說到這裡,略一沉吟,接道:“兩位先生,口口聲聲說藍玉將軍對殿下忠心耿耿,對於傅友德將軍就有些失之公允了。傅友德將軍雖則昔日在元末之時,曾經先後效力於劉福通,明玉珍,陳友諒,不是自起義之初,就跟隨陛下的淮西舊部將帥,但他自投效陛下的紅巾軍後,在鄱陽湖大戰,平定西蜀,平定雲南,屢立大功,平心而論,功勞絕不在徐達,常遇春,馮勝,李文忠幾位國公之下。”
高巍說到這裡,端起茶杯淺酌一口,沉聲接道:“洪武五年,穎國公只率五千騎兵攻打西涼,擊敗元將失刺罕。攻打永昌(今屬甘肅),擊敗元太尉朵兒只巴,殺敵數千。攻打元軍於掃林山(今甘肅酒泉北),活捉元朝平章,並殺敵五百餘人。六月三日,攻打甘州,元將上都驢迎降。六月十一日,攻打亦集乃路(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元軍守將卜顏帖木兒開城投降,別篤山遇元岐王朵兒只班的元軍主力,擊潰元軍上萬人,抓獲平章長加奴二十七人,馬駝牛羊十餘萬,只餘元岐王朵兒孤身一人逃走。傅將軍率部追至瓜州(今甘肅安西),擊敗當地元軍,繳獲牛羊等大量戰利品。各位試想一下,我大明朝雖是名將無數,只以五千騎兵,七戰七勝,殲敵招降元軍數萬之眾,以騎兵交戰這等元軍最為擅長的戰法,大小數十戰,百戰不殆的主將,能數得出來幾個?”原來他擔任左軍都督府斷事,對朝中眾將的戰績,都是極為熟悉,方才聽得方孝孺,黃子澄言辭之間,頗有些以忠臣不事二主這等迂腐觀念,看待穎國公傅友德,心中甚是不悅,忍不住出言反駁。
方孝孺,黃子澄聽得高巍言辭之間頗有些斥責自己迂腐的看人待物,心中縱是微有不悅,也只能沉默不語,不約而同的暗自忖道:高巍言語雖是讓人難堪,但他所言也是事實,大明朝的將帥之中,徐達,常遇春,李文忠,馮勝都曾在元軍手中敗過,就連桀驁不馴的藍玉,昔日也曾經在元朝悍將王保保的手中吃過不大不小的苦頭,唯有傅友德將軍,方才稱得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高巍念及方才自己言辭之間頗有犯忌之處,站起身來,對太子朱標躬身道:“微臣言辭之間過於放肆,還請殿下治罪。”
朱標聞言忙即搖了搖手,微笑道:“昔日的陳友諒雖曾經是父皇的死對頭,但他也是致力於驅逐韃虜,恢復我漢人江山的一代豪傑之士,說他是義軍也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穎國公傅友德將軍,雖曾效力於陳友諒等幾路義軍麾下,但各位也不能忘記了,他由始至終,從來沒有為了榮華富貴,投效於元朝韃子,朝中各位大人日後須得拋開某些成見才是。”
方孝孺,黃子澄等幾人聽得朱標言辭之間,這等胸襟氣度,都是心悅誠服,盡皆躬身稱是。
朱標嘆了口氣,接道:“漠北元軍足有二十餘萬,咱們北征大軍勢必也要出動二十萬以上,這打仗乃是無數將士性命攸關之事,不可意氣用事,當以謹慎為上。藍玉雖也知兵善戰,畢竟年紀尚輕,還從未擔任過主帥一職,以我看還是穎國公更為適合一些。”
高巍眼見太子殿下也是比較支援由傅友德率軍北征,略一沉吟間,緩緩說道:“傅友德將軍雖是忠心為國,無奈今日在滿朝文武之前主動請纓,卻是有些過於剛直了。”說到這裡,話語一頓間,接道:“既然穎國公主動要求率軍出征,若是陛下單獨和殿下相處,詢問如何您看待此次北征大軍的主帥事宜時,殿下最好不要力薦穎國公,要反其道行之,讓藍玉率軍出征。”他見識超卓,深知洪武皇帝朱元璋處理軍國大事之時,極有主見,時常有今日朝議之時,遷都北平,嚴懲國子監學生般力排眾議之舉。只要他認準的事情,即便是太子朱標這般最為朱元璋信任的兒子,也是萬萬難以改變。
方,黃等人聽他如此說,心中都是微微嘆息。高巍言辭之間雖是不痛不癢,但今日早朝商議北征元庭的大事之時,皇帝陛下態度的不可捉摸之處,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們還是心知肚明,洞若觀火。
朱標對於高巍言下之意,自然也是明白,聞言心中不禁暗自有點黯然神傷,悄悄忖道:目下我尚未登基,和父皇說話也要如此顧慮重重,若是等到君臨天下之時,只怕迫於形勢之下,也會有不少違心之舉。
正在此時,一個衣衫華麗尊貴,眉清目秀,年歲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雙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色澤烏黑的藥,緩步走進了書房來,正是太子殿下朱標的兒子,皇孫朱允炆。
原來朱標身體一直不大好,朱允炆深受方孝孺等儒家士子薰陶,對於孝道是極為看重的,方才在廚房守著白徵將中藥煎熬完畢,這才親自端來給父親,讓他按時服藥。
方孝孺,黃子澄,卓敬等人眼見朱允炆到來,忙即站起身來,伏到在地,恭迎於他。
朱允炆將手中那碗藥,小心翼翼的放在父親身側的桌上後,轉身來到方孝孺身前,伸手將他扶起,微笑道:“陛下不在之時,方先生不須如此多禮。”說到這裡,轉頭對黃子澄,齊泰,卓敬等人輕聲說道:“各位大人快快請起,咱們不在廟堂之上,不須這般多禮。”
卓敬等人聽朱允炆如此說,方才各自站起。
黃子澄低聲說道:“殿下雖是寬厚待人,但我等身為臣子的自須謹守臣子的本分才可。”
朱標端起藥來,輕輕吹了口氣,皺著眉頭喝藥,心中卻是極為欣慰,暗自忖道:炆兒雖是有點任性,但他聰明伶俐,於尊師重道和孝順還是極為看重的。
方孝孺等人眼見朱標服藥,心中都是略有隱憂,不敢過多打擾朱標休息,互相對望一眼後,一起站起身來,恭請太子殿下保重貴體,聯袂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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