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月以來,劉景濁始終心神不寧,好像是有什麼要發生似的,但一頭兒頭緒都沒有。

也不知怎的,劉景濁取出一枚乾坤玉遞給刑寒藻,輕聲道:「萬一有什麼事兒,你先跑,之後找個渡口乘船去往拒妖島,就說是跟我一起的,先暫時住下等我。」

刑寒藻一皺眉,「怎麼啦?」

劉景濁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未雨綢繆罷了,早早安排好了,免得萬一有什麼不測,你像個無頭蒼蠅一般。」

頓了頓,劉景濁接著說道:「我拼盡全力之下,斬殺尋常煉虛不在話下,與那種天之驕子,只能換命。遇到紙糊的登樓,也能贏,但只要在登樓一境打磨不差的,我就沒辦法了。千萬別覺得我很厲害,先前那隻大鳥,是我投機取巧而已,不會有第二次的。所以接下來但凡遇到什麼老登樓,咱們就過不去了,別說姬聞鯨最差也是個合道了。」

刑寒藻沉聲道:「那就是說,姬聞鯨是山主親舅舅?」

劉景濁點點頭,開口道:「十幾年前我到青鸞洲就被他追殺,但那時我是登樓巔峰,不太怕,現在不一樣。」

的確是有些莽撞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計劃趕不上變化。

其實就在雲海之上,劉景濁那位好舅舅,正與個儒衫老者並肩站立。

不是孟休沒有後手,是他到此之後,姬聞鯨已經在等了。

或許是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居然達成了某種共識。

但姬聞鯨,畢竟姓姬,他忽然一抬手,之後便將孟休脖子掐住,隨手提了起來。

「當年東海圍攻我妹妹的人,我全記著呢,不去找你麻煩,是因為我要證明一件事,等到這件事證明之後,我自然會挨個兒去揪掉你們腦袋的。」

孟休一個字也說不出,只好譏諷語氣傳音,「結果呢?你還不是在幫他?」

姬聞鯨淡然道:「我家老爺子還在,我總不能弒父吧?我勸你還是跟我說說細節吧。」

緩緩鬆開手,孟休咳嗽不止。有時候努力在天賦面前,真的是一文不值啊!三百餘歲的姬聞鯨,若非天穹桎梏,恐怕早已是一尊嶄新的大羅金仙了。即便放在外界,也是頂尖天才。

孟休喘了幾口氣,輕聲道:「九洲之地,共計十人,八荒十人,天外四洲共計十人,他們會被傳到某位天外前輩手裡的一塊兒福地,想要出來,就得各憑本事了。」

姬聞鯨淡然問道:「你哪兒來的這麼大本事?」

孟休笑道:「自然是有道友幫忙。」

姬聞鯨笑了笑,一旁的孟休忽然間七竅流血,止都止不住。

「你不要讓我一件事一件事去問,不能殺你,但讓你生不如死還不在話下。」

孟休一笑:「那你讓我生不如死吧!」

姬聞鯨也是一笑,「想要在天門開前提前為劉景濁樹敵?讓日後的人間分做好幾個陣營是吧?你辛苦謀劃,最後劉景濁不去了怎麼辦?別忘了,我姓姬。」

孟休一下子皺起眉頭,只得沉聲道:「一處暫時無主的福地,佔地十萬裡,每三千年開門一次,每次只能進去三十人。」

見姬聞鯨還在看,孟休只好說道:「因為九洲修士一旦死在那處福地,天外之人自然能依靠其自身攜帶的氣運補全道行,更上一層樓。所以這十個名額,外界給得心甘情願。」

九洲是天下根本,八千年來,外界煉氣士,就相當於一棵參天大樹,長得高,但根扎得很淺,經不住大風。而九洲修士,屬於根扎得深,但上有天穹,無法更高。假如孟休的計謀得以實現,哪怕外界十人之中唯有一人斬殺九洲修士,那他便是得了先機,可以在天門開前將根基扎穩

扎牢,等天門開後,氣運反哺就成了助長養料了。

姬聞鯨點點頭,「知道了,你可以滾蛋了。」

孟休也不惱,只是一笑,隨即瞬身遠去數千裡,落在一艘畫舫樣式的渡船上。

少年人問道:「為什麼跟他說明這些事情?」

孟休笑道:「少一個姬聞鯨從中作梗,會免去很多事情的。」

少年人卻搖了搖頭,輕聲道:「你想的太好了,你畢竟不是中土神洲生人,你不會明白我們這些人對於某些事情,有多偏執。」

孟休好奇問道:「再如何偏執,放在眼前的機緣,會不要嗎?他劉景濁現在最缺的就是境界了,只要一趟福地能出來,破境煉虛起碼很輕鬆吧?」

少年一笑:「咱們拭目以待吧。」

此時此刻,姬聞鯨盤膝坐在雲海,低頭看向下方卻河水面的一葉扁舟,笑問道:「聽見了沒有?」

劉景濁只淡然一句:「我沒時間。」

方才二人言語,劉景濁全聽見了,雖然不知道姬聞鯨什麼意思,但這明擺著的機緣,劉景濁壓根兒沒打算要。

姬聞鯨笑道:「只要你在裡邊兒斬殺幾尊外界天驕,你得境界會蹭蹭上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