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路漫漫 大道徐行(五)(第1/4頁)
章節報錯
中年人一身白衣,個頭兒不矮,白白胖胖,是「甄肥」。
劉景濁衝著龍丘棠溪搖搖頭,示意無事,隨後看向中年人,笑問道:「甄掌門會出來我是真沒想到,照理說不應該是你在暗處麼?這麼跳出來,日後棋局如何繼續?」
武道琉璃身,還是聚起雙花的那種,深藏不露。
中年人笑道:「上次大小姐來,我已經想出來了,這次劉先生到了,咱們可以好好聊聊。」
劉景濁問道:「你也是一方渠帥?」
甄肥搖搖頭,輕聲道:「不是,我跟明教關係不大,袁捉當上渠主,那是他的運道。」
中年人笑著抬手,做個個請的手勢。
「望山樓一敘?」
劉景濁看了看龍丘棠溪,後者輕聲說道:「倒不如破廟一敘。」
甄肥點點頭,「都行。」
結果劉景濁卻是笑著說道:「你先回去吧,我跟甄掌門去望山樓坐坐,來都來了,不去一趟怎麼行?」
見劉景濁如此說話,龍丘棠溪只點點頭就走了。
甄肥咋舌不已,只覺得身邊青年人,危!
望山樓九層,甄肥坐著能坐下三個人的凳子,給劉景濁倒去一杯茶水,輕聲道:「劉先生可以先問,能說的我都會說。」
劉景濁抿了一口茶,緩緩放下茶杯,笑問道:「甄掌門可以先告訴我,為什麼主動現身。」
肥胖中年人一笑,輕聲道:「主動現身,是想跟劉先生爭論一番,只動嘴不動手。」
劉景濁點點頭,「那就甄掌門先說。」
中年人一笑,開口道:「只說劉先生一路所見,明教也好明使也罷,是不是在做好事?信太平教祖,引百姓吃菜滅魔,不殺生。以鬼神之說讓百姓提起敬畏之心,行善事增壽,行惡事減壽,能不能稱之為教化?以符籙替百姓治病,用煉氣士手短讓百姓米缸不減反增,算不算愛民?若是女幹商惡官欺壓百姓,明使也會出面,這是不是行俠仗義呢?」
一連數問,要是放在從前,劉景濁肯定要愣一愣。但現在,青年人只是喝了第二口茶,淡然答覆:「你我立場不同,沒必要去討論這些事的。」
哪怕我洋洋灑灑寫下一篇文章,在對方看來,也只是詭辯而已。
劉景濁喝下第三口茶,反問道:「甄掌門不是與明教關係不大麼?何來此問啊?」
中年人一笑,「那就說些實在的。凡俗王朝,佩刀劍大多不是什麼稀奇事兒,所以動輒以江湖恩怨為由殺人的事兒,層出不窮,官府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住。若是這麼說,我們只需要禁刀兵,那每天不是都能少死很多人?」
劉景濁笑道:「繼續說。」
甄肥點點頭,繼續說道:「人間煉氣士,與凡俗王朝所謂佩刀俠士,有何區別?哪怕是你,說好聽些那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說難聽了,那就是將當地法令視為草芥,隨意踐踏。那人世間之煉氣士,不就成了亂臣賊子?那隻要人間沒有煉氣士,凡俗王朝沒有所謂俠士,是不是就算是一種天下太平?」
劉景濁點點頭,說得很有道理,若是隻這麼去看,那隻要人間煉氣士死絕,確實做得到一種相對的天下太平。
還是不習慣喝茶,所以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反問道:「我曾問過胡遊一句武道為何,甄掌門已然是雙花琉璃身,不知可否告訴我,你學武初衷是什麼?不是走過江湖看遍人間後的初衷,而是一開始的初衷。」
甄肥脫口而出:「不被人欺負。」
話音剛落,甄肥啞然失笑,搖頭道:「到底是讀書人,真是詭辯啊!這就讓我自問自答了。」
劉景濁笑道:「我算不上讀書人,說的也不是書上
道理。如甄掌門所說,凡俗王朝少了所謂俠客,是會安生很多,但民間沒了一股子可以影響官府的勢力,一旦一國皇帝昏聵,百官徇私枉法,那如何是好?這種事不是可能,是必然!如同甄掌門這望山樓,出門行俠仗義,管的不也是官府不願管,管不到的事兒?」
甄肥沉聲道:「所以要讓百姓心懷敬畏,律法說來說去還是有空子可鑽。只要告訴他們,有神靈在天,善則賞惡則罰,一勞永逸。」
劉景濁沒忍住笑了,「就如同現如今?病了求符,餓了跪在米缸前祈禱?反正我一心信教,教祖管我吃喝,那我還種地作甚?那些個米麵,是憑空變出來的?長此以往,誰都不種地了,哪怕他們把頭磕破了,米缸也不會多出一粒米。甄掌門,人跟畜牲還是有區別的。」
沒等甄肥開口,劉景濁便率先說道:「就算有一座不存在煉氣士的天下,那王朝、百姓,總會存在的。一個王朝要壯大,版圖、各種資源,不可或缺。伐謀、伐交、伐兵,都是為一個利字。在一個沒有煉氣士的天下,就不會有堪比煉氣士的兵器?就不會有動輒毀天滅地的大殺器?難不成到時候世道依舊不如意,再推到重來一次?」
說的有些口渴,劉景濁灌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可以禁絕俠士,但禁絕不了江湖。可以人間無仙,但攔不住人族探索之心的。推倒重來以後,是瞧不見人間第一位煉氣士站在某座高山之巔,手指天幕問一句你是誰。但無論如何,也總會有人以咱們想不到的方法衝破天幕,探究宇宙之廣闊。」
又喝了一口酒,劉景濁笑著說道:「我小時候想過,造一個十分巨大的炮仗,竄天哨你玩兒過吧?就那樣的,綁在一艘船底部,往天外去。」
一山更比一山高。天外有天。這不都是天下人對自由的嚮往嗎?
只要知道天下很大,是個人便都想去看看的。
甄肥抿了一口茶,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