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鏢局的旗子在晨風中飄揚著。

他直挺挺的握住這面旗子,他的人彷彿也在晨風中飛揚著,歡樂著。

小旗手的心就在那一刻得到了滿足。

小旗手已並不小了,別人叫他是因為他真的很渺小。

渺小得令別人懶得看他,懶得搭理他,懶得跟他共事,懶得跟他分享鏢局裡的榮譽、利益。

他得到的永遠是最少的,享受到的也是最少的,他甚至不知道別人眼裡享受、歡愉是什麼東西。

他眼裡跟心裡的享受、歡愉就是旗子,也只有旗子。

旗子在他心裡也許就是他老子、老婆、孩子、朋友......。

正午 沒有風。

殘酷的陽光像是惡毒、發情的潑婦要榨乾愛她、疼她男人身上的每一滴力量。

順蘭君舉了舉手,她說道:“停下休息。”

大家都坐在地上休息,有的將手裡的刀丟到一旁,冒著汗,似已無力,似已虛脫,在打著呼嚕;有的在吃心愛女人做的點心,回味著他們以後甜蜜、幸福的日子;有的在拼命的喝水......。

小旗手還是筆筆直直的站著,旗子也在筆筆直直的站著,他什麼也沒做,也沒得做,他享受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少的,但他的眸子裡總是帶著歡樂、幸福。

順蘭君看著他呆呆的笑,發乾得已裂開的唇,就將手裡的水遞給他,溫柔的點點頭。

她看著他們彷彿是看著自己一個個自己的寶貝,說不出的疼愛、憐惜。

小旗手接過水也接過她的斷臂,那隻手還釘在水壺把上。

她疼得竟暈眩了過去。

他身邊忽然鬼魅般多出八個人來。

八個人,八把刀,八匹馬。

八個頭上都捆著白色布條的人。

江湖中不知道這種裝飾的人還不多,不知道太行八盜本事的人還不多。

他們過來就惡狠狠的盯著鏢箱看著,點點頭,然後獰笑著回過頭盯著還沒死的幾個鏢師。

笑容惡毒、殘酷而兇狠。

那種笑容彷彿在告訴幾個鏢師趕緊滾蛋,不要壞了老子好事。

幾個鏢師彷彿也真的懂得他們的心事,站起就走,但又倒下,死肉般倒下,倒在刀光下。

一個獨眼的人,看著順蘭君時,看得有些痴了,特別是那粉嫩的脖子,簡直讓他的心都要醉了,他流著口水點點頭,好像表示很欣賞、很滿意,他抓了抓發癢的胸口,眸子裡卻變得有些滛狠、墮落而猥瑣。

他說道:“她還活著,帶回去,還能用。”

兩把刀走過去,卻被一杆旗子擋住了。

筆筆直直的旗子,筆筆直直的人。

小旗手冷冷的盯著他們,目光冰冷、堅定而無懼,道:“你們......”

那兩把刀笑了,笑得驚訝、不信,也不懂。

獨眼人笑了,道:“我們都是好人,也都信佛,能少殺一個就少殺一個,畢竟佛典有云,放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居然是文化人,還說自己信佛,還懂得勝造七級浮屠。

小旗手聽得有些暈眩,恐懼。

他們當大盜都快當成佛教徒了。

獨眼人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