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漆黑、冷漠的牆壁上懸著一盞油燈。

木欄裡面沒有囚犯,寬寬大大的木欄裡顯得冷冷清清的。

這個牢房裡居然沒有囚犯?

天底下犯法的人很多,為什麼沒有囚犯?

看守這裡的牢頭在昏暗油燈下喝著酒,顯得很厭惡、很厭煩。

可是他必須在這裡等著,因為這是公門,公門也許比江湖還要令人難以容忍。

只要是命令,就要遵從,就要去做,不做就要掉腦袋,做不好也會容易掉腦袋。

牢頭彷彿已要發瘋了,可是他只能這麼樣發瘋,沒有別的選擇。

“今天會有很多囚犯。”

他慢慢的回味著這句話,這句發瘋的話,也是命令的話。

所以他只有等著,等著即將到來的囚犯。

酒已漸漸的淡了,桌上的花生米漸漸已變少,漸漸的已剩下花生皮。

牢頭不願再等這個瘋子,這個隨時都有瘋病的瘋子。

他竟已漸漸的睡熟,酒罈已在桌子晃動,裡面的酒已空了。

紅顏看著這牢頭,眼裡已現出了疼惜之色。

他大笑著將酒罈使勁的砸在牢頭軀體上,牢頭驟然間就醒了。

可是臉上沒有一絲憤怒之意,只是輕輕的嘆息,然後就開啟牢門。

所有的人就走了進去,這些人也許不是犯了法,可是現在已是犯人,只要是犯人就要關起來。

沒有人反抗,他們彷彿是溜達一天回來的羊群。

紅顏笑著,凝視著牢頭,“你是不是沒有人陪著,很不自在?”

牢頭點頭,卻又搖頭。

點頭是真的,搖頭更真。

紅顏笑著凝視著關起來的犯人,展顏開懷著。“你看,這才像是個牢房。”

牢頭不語,已在摸著酒罈,桌上沒有酒罈,只有幾個花生皮,暗紅色的皮在油燈下一動不動。

紅顏指著牢裡的犯人,笑得更加愉快。“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這裡的大王,你叫他們做什麼,他們就要做什麼。”

牢頭看著紅顏,“那你呢?”

紅顏笑著,“我不會跟你爭的,這位子只有你才能做,我做不來。”

牢頭嘆息,嘴裡已在發苦。

一種極為寂寞、極為空虛的發苦。

“你為什麼不索性將我殺了?”

這句話說出來,不但令紅顏有點吃驚,更令牢房裡的犯人吃驚。

牢頭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有自己難以敘說的悲哀?

紅顏笑了,“你不能死掉,你死了,就沒有人照顧我的紅顏。”

牢頭凝視著牢裡的所有人,眸子裡現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一種很難見到的表情。

一種三分譏誚、三分憐惜、三分恐懼、一分厭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