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對自己阿孃的記憶已經很淺了,畢竟前世她才十幾歲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之後渾渾噩噩長到十八歲,被人搶走了身體,只能以遊魂的形態,看著阿孃教導那個冒牌貨,更因為愧疚,屢屢寬容。

那時,她嫉妒,又恨,可現在終於要見到阿孃了,她卻沒那麼高興,因為她心裡始終有個結。

為什麼阿孃明明活著,卻不肯給家裡送個信,為什麼阿孃會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對那個小賊那麼好,又為什麼不能狠心一點,把前朝的王室血脈一網打盡,非要留下一個毀國滅族。

這些問題,一直都盤桓在沈流心裡。

於是在她看到沈端之後,並沒有表現的多激動,母女兩個相對而站,反倒生疏的像是兩個陌生人。

“阿流,可是我找錯人了?”顧景恆防備心重,難免想多。

沈流感激他的維護,只是心裡更加淒涼。

“沒錯。”她苦笑一聲,然後雙膝跪地磕頭道:“女兒沈流,見過阿孃。”

沈端雙腳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顫抖著手去扶跪在地上的女郎,“快,快起來。”

“是。”沈流客氣的回答一聲,然後靜立在一旁不做聲了。

沈端自知虧欠女兒,可她一向是個嚴母,即使心裡有千百句溫情的話,此時也說不出口。

最後,她只乾巴巴的說道:“阿流,跟我回城,我讓人給你準備吃食。”

沈流雖然做好了準備,但依舊難掩失望。連夜趕路,讓她的雙腿發軟,根本上不去馬,所以只能由顧知行扶上去,跟來時一樣的姿勢帶她前行。

原本她是打算到了邊關,就跟這人分道揚鑣的,但是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需要這麼個相熟的人。

一路沉默,進了寧遠城。

沈流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城裡的守備,這一看心中忍不住欽佩。

十步一哨,五十步一崗,整個城池被把守的猶如鐵桶一般,再看那兵將的精氣神,雖然鎧甲看著舊了點,但都是好料子,武器也是最頂尖的。

怪不得前世她娘能夠推翻前朝,自己登基做女皇。

幾人騎著馬,最後來到了一個三進的小院前。沈端最先下來,然後帶著幾分討好的說道:“阿流,到家了。”

沈流微微點頭,只是她剛要開口說話,就見從門裡迎出來一個滿臉堆笑的男子,他看著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面板不白,樣子也只是一般,但渾身都帶著一股親和勁兒,讓人看了就覺得喜歡。

“妻主,您回來了。”男子殷切的上前行禮,然後熱情的對著沈流說道:“這就是阿流吧,果然長得好,你娘常跟我提起你,快,快裡屋坐,我這就讓人準備茶水。”

男子一副主人家的模樣,好似沈流是個外來的嬌客一樣,偏偏他禮儀周全,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沈流未答話,只幽幽的看著臺階上站著的阿孃。

沈端不自然的咳嗽一聲,然後才說道:“這是趙氏,是我繼娶的夫郎,你叫他一聲大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