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閣。

福少爺是真變了。

從大堂到茶室,再到屏風處,竟沒看到一個衣著暴露的姑娘。

“驚訝麼?”王守福也自鳴得意。

他手搖摺扇,似翩翩君子,“一年了,我在你身上學了不少……或者說,被你的鞋底子抽醒了。”

茶桌對面。

趙子川似笑非笑,調侃道,“福少爺這話說的,我沒法接啊。”

“怎麼,你還會顧慮我的面子?”王守福絲毫不遮掩心中的不忿,更是直面屈辱歷史。

褐色瓶子,看上去就老舊破爛的茅子,被他開啟。

開酒之時,兩個旗袍姑娘端著切牛肉,花生米走了上來。

王守福高抬酒瓶,讓酒珠成線墜入杯中,綿密細膩的酒花漣漪時,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面而來。

他笑道,“據說,茅子參加國際酒展時,被洋鬼子無視。”

“當時……大夏孱弱,無人尊重……我方代表急中生智,當眾摔碎了茅子,酒香在頃刻之間,充斥在整個展廳。”

“這才讓茅子,在國際上,有了一席之地。”

“趙總,或與這茅子,有些相似。”

趙子川可沒聽出誇獎,笑道,“我就是一臭水溝竄出來的,充其量是泥湯子。”

“孤芳自賞的茅子,在洋鬼子眼裡,比泥湯子強不到哪去。”王守福似有執念,非給趙子川扣一帽子。

他捏著湛藍色似星空斑斕的酒盞,淺呷一口,“自負了說……自在人生,無需顧慮誰的眼光。”

“可一世盡了,如花間草木無名無姓,無人問津。”

“何其悲涼。”

“像瘋狗一樣東撕西咬,讓人厭惡……可厭惡,也是一種記憶……就像那砸爛的酒瓶,敲碎一些東西,甭管膈應了誰,酒香飄了出去。”

趙子川笑了,“鋪墊這麼多,就為了罵我一句瘋狗?”

“歐呦。”王守福指了一下澡堂子內門。

他諷刺道,“我這麼大的私人產業,借你撐場面……我說你兩句還不行?”

王守福的‘說’,是一種宣洩。

同樣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為何,總有一種無法逾越的障礙感。

一爭高下之心,也似夢魘,縈繞在王守福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