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社會生存什麼最重要?當然是權勢和金錢,如果這兩者都沒有,就是你們這樣的社會底層人。”

米陽的腦海裡不斷重複迴響著莫炎的話,而這兩句話對她來說猶如當頭棒喝。這天晚上,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她不得不思考起眼前和將來。

自己跟凌愷只不過是朋友,雖然他對她好帶有一定目的,但就算她答應做他的女友,自己一個從貧瘠鄉村出來的人,又能給他什麼呢?她不能消耗他的善良,不能消耗他對她的好,就這麼理所當然地無所事事、渾渾噩噩地依附他過日子。

窗外的月色特別透亮。看看時間,已是深夜。穿衣下床,開啟桌上的檯燈,從揹包裡拿出那本厚厚的,寫了將近一半的筆記本。筆記本里記錄了她的少女心事,還有她敏感的無法言表的情愫一一夏志。

拿起筆,卻久久不知從何下筆。腦袋裡就像一團亂麻,沒有任何頭緒。於是,她用一封信的形式開了頭。

“如此盛夏,夜涼如水!明淨的殘月像個乖巧的天使,安靜地掛在天上,給漆黑的夜晚帶來一絲光亮。小時候,我總喜歡讓明淨透亮的月光從窗臺灑在我窗前的書桌上。但小時候特別膽小,到了晚上總不敢拉開那層薄薄的窗簾,讓潔淨的月光照進我的窗臺,灑在我窗前那張舊書桌上。”

“杭城的月光照不到溫哥華的夜!但此刻的溫哥華一定是個豔陽天吧?多希望溫哥華的太陽能給我帶來志表哥的訊息。志表哥,有些日子沒聯絡了,你還好嗎?你的工作還順利嗎……從你一個人背上行囊上京求學開始,我們便再沒有機會像小時候一樣在一起。雖然小時候我並不算幸福的小孩,但至少有你,還有那紅豔了四月的杜鵑花!你和四月裡紅豔的杜鵑花,在長大以後,似乎都成了我的奢望!”

米陽擱下筆,抬頭望著窗外,本想把心裡的焦慮和一時難以抹去的糟心事,用日記的方式,在小小的筆記本里告訴夏志。但她還是猶豫了,挪到了另一個頁,把心事寫給了楊可。

“雖然離開不過才幾天,但感覺時間過了好久。走的時候信誓旦旦,想出來闖一闖,尋找自己的價值,也想看看自己在這個社會是否能夠站得住腳,是否能生存下去。但僅僅幾天發生的事情,和遇到的人,就狠狠給我上了一課。我只不過是掙扎在社會最底層,無權勢、無金錢、無背景的人;既無一技之長得以傍身,更沒有高智商的頭腦為自己開天闢地,似乎就是一隻艱難求生的脆弱的螻蟻!”

“楊可,我好想你!想我們的大學時光,想我們這幾個月在一起實習的時光!我有點焦慮了,也很迷茫。前途漫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你知道嗎?凌愷與投資方鬧翻了,他決定違反他們之間的合約,不拍這部戲了,並且打算退出他們那行。其實我知道,有些原因可能是因為我,但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嘀嘀”,手機響了兩聲。米陽拿起來看了一眼,竟是楊可發來簡訊,問她睡了沒有。她立馬拔了電話過去,手機裡傳來楊可帶著哭腔的聲音。

“米陽,他們…把婚期定了,還有半年…就要結婚了!”

“半年?婚期定在春節嗎?”

“嗯,趙軒今天還帶著他一個朋友去了單位,帶了菸酒和糖,那架式…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恨不得找個地縫當場消失!明天…我不想去上班了,汪股長要是不給我簽字蓋章,拿不到畢業證就算了……米陽,你還好嗎?雖然你才走幾天,可我覺得這幾天好漫長啊!”

米陽輕輕應了一聲:“嗯,我挺好的,新環境要慢慢熟悉和適應。這是我第二次出這麼遠的門,而且這樣的環境對我來說…太過陌生吧,所以我也在努力適應。”

“我真想收拾行李,天一亮就去找你!”

“……”米陽語噎,看著筆記本上剛剛寫下的幾行字,眼眶頓時紅了,但還是強忍著情緒安慰道,“先別想明天的事了,更別想半年以後的事,這麼晚了,你先好好睡一覺,不想上班明天就別去了,我不相信…既然老天讓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給我們分一塊容身之處。乖乖睡覺,好不好?”

“那…你能不能不要掛電話?我想知道你就在我身邊,這樣我可能才睡得著。”

“好,我不掛電話。”

合上筆記本,拉上窗簾。米陽握著手機躺到床上,聽著手機那頭偶爾傳來的呼吸聲,和翻身時的被褥的聲音,久久不能平靜。

次日早上的敲門聲,把米陽從睡夢中叫醒。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手機不知何時關機了。接上充電器,等洗漱完再把電話撥過去,裡面傳來的是欠費的提示音。她擔心楊可的狀況,只好找凌愷藉手機,楊可的手機大概也是斷電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