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瑀跟陳先生在蘇錦特意挪出來的書房中談話至夜半未歇,與此同時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宴周與路老的身上。

誰也不知道他們關上門之後具體說了什麼,宴周次日睡到了日上三竿,顧瑀隻字不提,蘇錦識趣也沒多嘴去問。

她確實也是挪不出時間去問。

店裡的事兒就能讓她忙不過來了。

正式開張之前,得知蘇錦給店裡貨架上擺出來的東西的定價,見過世面的陳先生和路老都在暗暗吸氣,始終懸著一顆心,生怕蘇錦心急一口吃不下個胖子,折騰半天因為要價太高一件衣裳沒能賣出去,最後水中撈月竹籃子裡一場空。

可出人意料的是,店裡的生意竟然還很不錯!

開張那日陳招娣靠著自己的舌燦蓮花成功開出了第一單,就像是一個好兆頭似的,接下來的每一日順利得讓蘇錦都有了驚喜之感。

店裡每日被吸引進來的客人不少,雖說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蘇錦設定的定價,可最後合計下來,店裡每日都不走空,不管是衣裳還是一些精巧的小物件,每日總能有賣出去的。

霍三本身膽氣雖有不足,可猴兒似的精,眼色也好,肩上搭著一塊白巾滿堂子的來回躥,客人剛走到門口他就滿臉堆笑地把人迎了進來。

買賣甭管成不成,人一進屋馬上就端茶遞水,就算是空著手來的空著手走,他也要盡職盡責的把人送到門口,還得等人走遠了才一甩肩上的白巾回頭,待客禮數週全滿分,說話嘴巧也討人喜歡,買了的人高興,只是看看的人也能被逗得笑個不停。

賴老五長相更粗獷些,進店的又都是些女眷,他自認是幹不來跑堂倒茶的活兒,也是怕自己笨拙給客人嚇著,索性就把鋪子裡所有使得上勁兒的大小活兒都大包大攬地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接送的料子,後院裡的雜活兒,迎來送往需要拿的重物,他自己一個人幹得有聲有色,半點沒讓蘇錦操心。

有了他們幾個幫忙,蘇錦肩上的擔子輕巧不少,一門心思都撲在了繡房裡。

新店開張,最先開始的的買賣最是要緊,因為能不能一鳴驚人打出自己的招牌和口碑,全看這一哆嗦最後能不能行。

所以蘇錦不放心把這麼重要的步驟交給任何人來做。

只是針線活本就費神,靜坐著熬上一日半夜都是常有的事兒,店裡接的單子又堆了不少,蘇錦在繡房裡待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

霍三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盒子點心走過來,沒敢去敲繡房的門,求助似的把點心盒子放在陳招娣的手邊,小聲說:“招娣姐,你要不進去看看掌櫃的?”

他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滿臉慼慼地說:“今兒個天剛亮掌櫃的就進了繡房,這都一整日了,就連午飯都是你送進去的,熬的時間長了那可不行,壞眼睛。”

搬了個小凳子坐在灶臺邊上的陳招娣無奈地放下手裡的荷包,找了個乾淨的地方把繡了一半的荷包放下,看了一眼點心盒子好笑地說:“瑀哥來過了?”

蘇錦忙起來就沒心思顧別的,顧瑀也在不被關注的範圍內。

再加上顧瑀想要追趕學業上的進度本身也忙,明明是夫妻倆,結果卻過出了各不干擾的架勢,顧瑀白日裡來了也多數時候都見不到人。

霍三悻悻地揉了揉肩膀,苦大仇深地嘆著氣說:“可不是咋地。”

“瑀哥來了聽說掌櫃的在繡房,也沒敢過來吱聲,你想想那日瑀哥是怎麼被攆出去的,掌櫃的不叫他怎麼敢進來?”

顧瑀有次不識趣再加上實在擔心蘇錦,不知哪兒來的毛毛膽直接往繡房裡闖,然後就被蘇錦粗暴地舉出來了。

是的,舉。

蘇錦單手託著顧瑀的腰,舉大錘似的直接把人從繡房裡抬出來往地上栽蘿蔔似的杵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了這麼一次前車之鑑,所有人都知道蘇錦在忙的時候心情可能不會太好,進而也就更加沒人敢吵了。

陳招娣回想起那日的情形也覺得好笑,笑完了眉眼間的無奈卻在無形加深。

她頭疼又自責地嘆了口氣,苦笑著說:“咱們店裡生意好,可能挽袖子做衣裳的就只有掌櫃的一人,也沒誰能幫得上她,要想如期把訂出去的衣裳做好,可不就是得她一個人可勁兒熬嗎?”

她說完揭開了灶上的鍋蓋,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著把裡頭小巧的燉盅抬出來,掀開蓋子用筷子戳著試了試,確定裡頭的梨都燉爛乎了才說:“咱們一時半會兒幫不上太多的忙,只能是把手頭上的活兒做好了省得讓掌櫃的操多餘的心。”

“你先出去看顧著,這吃的我一會兒就給掌櫃的送進去,還有。”

“你們今兒在外頭賣出去的東西記得把冊子拿進來,一會兒晚上好對賬。”

霍三連聲應著去了,陳招娣又在荷包上補了幾針,等燉盅裡的溫度正好不燙手了,這才一手端著燉盅一手拎著點心盒在門口輕輕地叫了一聲。

“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