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許都風雲 第九十六章·終不似,少年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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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府
曹丕自去年便獨居在松林苑內,這是一方司空府內,不大不小的一處院落,誠然他很想單獨開府居住,然而,在曹昂這個兄長為單獨開府出去之前,他莫要想衝出曹操的掌控之下。
清香在小小的銅爐裡冉冉升起,司馬懿同曹丕相對而坐,兩人中間置了一方桌案,據司馬懿說,這是他在陸渾山時,隨師父胡昭所學的習慣,“看來世兄在您恩師那裡學到的不只是知識,還有這些新穎的事物啊。”
司馬懿笑了笑,端起熱氣騰騰的漿壺,先為曹丕的盞中盛滿蜜漿,侃侃而談道: “吾生平便是這樣的性子,碰到一些好的事物總要學一學,讓公子見笑了。”
曹丕嗔怪道: “世兄這是說的哪裡話,何來見笑一說。”二人閒聊攀談一會兒,不約而同的一起沉默起來。
“世兄與我那兄長見過面了?”二人沉默了許久,曹丕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問道,聽到曹丕的問話,後者頓時一愣,隨即點點頭,失笑道:“是啊,那日在豐毓樓,一睹了長公子的英姿,與坊間相傳的並無二致。”
曹丕無聲的點點頭,並未開口。
“公子怎的不說話了?”
曹丕深深的注視著司馬懿道: “世兄對我那兄長的評價如此之高嘛?”
司馬懿聞言反問曹丕道:“卻不知長公子在你的心中是什麼樣的形象呢?”
曹丕一愣,隨即陷入深思之中,記得那時,兄長在自己心中是完全可以比擬父親的存在,對自己的關心備至,為自己識字、授業、解惑,在自己闖禍的時候,還未自己抗下罪責……
記得自己那時非常羨慕遊俠們的快意恩仇,堪堪小大人的年紀就學人家飲用辛辣的酒水,望著窗外寒風肆虐,屋中爐火生暖,好不愜意,那時兄長聞言而來,記得那年的兄長還沒有十八歲,卻如同濁世翩翩的佳公子,令與自己飲酒的幾位遊俠兒“心曠神怡”,兄長並未因幾個遊俠出身粗鄙,反而笑著與那幾個遊俠兒打著招呼。
普普通通的杯子在曹昂手裡彷彿熠熠生輝的琉璃一般,望著曹昂的風姿,那時的自己對兄長推崇備至,恨不得認丁夫人為生母,足見當年的自己對兄長是有多麼的敬愛有家。
酒宴過後,曹昂當先出門,將身上的大氅結下,披在自己身上,單薄的衣衫好像不懼寒風刺骨,他永遠忘不了那隻溫暖寬厚的大手,是怎麼輕輕撫著自己的腦袋,自己是如何依偎著他,兄弟二人回了家……
想到此處,曹丕不禁眼含熱淚,自己是何時開始同兄長作對的呢?
好像是聽聞兄長身死宛城之後,心境就出現了變化,對大哥故去的傷痛被一種叫做野心的東西衝淡了。
在自己做著繼承人美夢時,大哥又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從空歡喜一場到“別來無恙”,曹丕並沒有因為兄長的平安歸來,感到開心,他的心裡開始愈發陰暗,他無數次強壓心中的想當面質問曹昂“你為何不死”的衝動,面上依舊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但是假不假,他非常清楚明白。
起初他覺得曹昂的死會沖淡他在自己心中的偉岸地位,可是當被司馬懿問起之後,他忽然發覺,曹昂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從未變過,只不過一直被野心壓制,而今細想之下,漸漸生出了愧疚的感覺。
雙手緊緊攥起,直至關節發白,面露痛苦糾結的掙扎之色。
司馬懿人精一般的人物,又怎會猜不出個大概,他所問的問題就是要讓曹丕直面問題,讓他有一種開弓沒有回頭箭的感覺,堅定地一條路走到黑,哪怕是撞了南牆也不得回頭。
“看來長公子在你心中依舊光彩奪目,不可逾越啊。”司馬懿緩緩開口說道。
曹丕聞言冷視司馬懿,他的眸子像一頭飢餓的野狼,在注視著獵物,司馬懿凜然不懼的與他對視。“公子覺得,前期所做的鋪墊都是假的?長公子會不明白你的一舉一動?”
他不答話,依舊冷視司馬懿,只是眸中那一閃而逝的驚慌並未脫離司馬懿的注視,他繼續說道:“就說那刺客,縱使他神通蓋世,我也決計不信,沒有有心人的操作,他能安然無恙的帶著兇器進入到曹昂的視線之內……”
“不要說了。”曹丕開口,“我不否認兄長在我心中的地位,但我也深知覆水難收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司馬懿故作不知的問道,“開弓可沒有回頭箭!”曹丕一字一頓的說道。只見他呼吸逐漸開始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息,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忘我守一,六根大定。”一道聲音突兀的傳來,令在座二人面色大變,紛紛轉首看去,只見不知何時,曹昂雙手負後,出現在門口,笑著望向二人。
“子桓,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魄,遇事莫慌,當氣定神閒才是。”
曹丕此刻早已嚇得肝膽俱裂,顫巍巍的想要開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到是司馬懿起身作揖,故作鎮定的問道:“卻不知長公子是何時來的,也不事先說一聲,仲達好出門相迎啊。”
曹昂笑著走到曹丕身邊,輕輕地拍了拍曹丕的肩頭,可是曹丕卻感覺曹昂的手彷彿泰山一般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他想要站起來,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他猛地想起方才曹昂對他所說的話來
要心無旁騖,不得又絲毫雜念,心思要像冰一樣清澈透明,縱使有再大的外界干擾也不要理會,不被驚擾,要處變不驚,
需要達到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境界,凝神定氣,抱心歸一,達到忘我的境界。